冰層下的符文在指尖微微震顫,如沉眠的脈搏驟然蘇醒。我未動,只將五指緩緩收攏,任那寒意順著經(jīng)脈攀上臂骨,刺入心口。三日前鎮(zhèn)壓于丹田寒淵的黑氣尚在蟄伏,而玉佩裂紋深處,一絲極細的灼熱正悄然蔓延,似有異物欲破殼而出。
我閉目,舌尖輕抵上顎,以逆源符紋為引,將殘存的靈力自四肢百骸抽回丹田。寒風卷雪撲面,卻壓不住體內那一縷游走的躁動。裂紋在識海中浮現(xiàn),血色絲線交織成網(wǎng),緩緩掃過周身經(jīng)絡——系統(tǒng)尚穩(wěn),但已不堪重負。我睜開眼,拂去肩頭積雪,抬步向前。
斷脊谷盡頭,風勢漸弱。遠處山影如劍,直插云霄,九重白玉階自云中垂落,嵌于千丈冰壁之間。山門巍然,兩尊石獅口銜鐵環(huán),眸中嵌著幽藍晶石,似能洞穿來者魂魄。匾額高懸,上書三字——“圣天宗”,筆鋒如刀,透出凜然威壓。
我踏上第一階。
足尖尚未落穩(wěn),三道身影已自山門兩側掠出,衣袍獵獵,踏雪無痕。為首者白須垂胸,掌心朝天,靈力如潮涌動,竟不問來歷,一掌便朝我胸口推來!
風未至,勁先臨。我未避,任那掌風擦肩而過,右肩一麻,身形踉蹌后退三步,足跟抵住石階邊緣。寒氣自傷口滲入,肌肉微顫,恰似經(jīng)脈閉塞之人不堪一擊。
“根骨如何?”老者冷聲問,目光如鉤。
我低頭,指節(jié)微曲,借袖掩住玉佩裂紋。血色絲線自識海涌出,無聲鋪展。剎那間,三名長老的靈力流轉盡數(shù)映現(xiàn)——左者掌風含陰煞,右者袖中藏針,中者雖不動,卻于足底凝氣九轉,欲以地脈之勢困我于方寸。
三處破綻,皆在呼吸間隙。
我垂首,聲音微弱:“晚輩蕭燼,自北域來,求一道機緣?!?/p>
“機緣?”左側執(zhí)事冷笑,袖中寒光一閃,三枚冰針破空而至,直取雙目與咽喉。
我側首,任一枚擦頰而過,帶出細長血痕。另兩枚被我以袖角卷住,反手擲回雪地。動作遲緩,似勉力為之。
“不堪一擊。”右側執(zhí)事?lián)u頭。
中年長老卻瞇眼,掌心緩緩下壓:“再試?!?/p>
話音未落,三人齊動。掌風、劍氣、符印自三方合圍,天地靈機驟然凝滯,竟要以實戰(zhàn)定生死!
我閉目,第三次激活因果回溯。血色絲線織網(wǎng),鎖定中年長老起手前那零點三息的靈力真空——劍意未成,規(guī)則未凝,正是破綻所在。
我睜眼,抬手。
腰間斷劍未出鞘,僅以靈力凝形,化作一柄虛影。腳步前踏,不退反進,劍尖直指那空白點,如針破霧。
“嗤——”
靈力爆裂,三人合擊之勢驟然潰散。中年長老悶哼一聲,連退三步,袖口撕裂,面色驚疑。
我收勢,單膝微曲,似力竭難支,喘息道:“晚輩……可入宗門?”
風雪驟靜。
三人對視,久久無言。良久,中年長老緩緩點頭:“試心臺?!?/p>
我起身,隨其后。石階綿延而上,每一步皆踏在禁制節(jié)點之上,足底傳來細微震顫。山門之內,霧氣漸濃,前方一座圓形高臺浮現(xiàn),臺心刻著“心”字古紋,四周立著九根青銅柱,柱頂燃著幽藍火焰。
“入臺,破幻,方為我門中人。”老者立于臺下,聲音冷峻。
我踏上試心臺,火焰驟然暴漲,光影扭曲。眼前景物一換——
青瓦白墻,庭院深深。春櫻紛飛,廊下一位婦人正倚門而望,面容慈和,眼角含淚:“燼兒,你終于回來了……”
是原主的母親。
她未死,衣著華貴,身后站著蕭家族人,人人恭敬垂首。家主親自捧出玉印,含笑相迎:“從今往后,你便是嫡系長子,掌宗祠,承家業(yè)。”
暖風拂面,香氣襲人。若非識海中血色絲線仍在,幾乎要信了這幻象。
我低頭,指尖探入懷中?;覡a殘袋尚在,信已焚,情已斷。此景再真,亦是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