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下次找機(jī)會探望一下她吧,盡量讓她在后宮過得好一些。”蘇無忌嘆息一聲道。
……
大婚的次日,按祖制,皇帝需攜新皇后與妃嬪,前往太廟祭拜列祖列宗,祈求祖宗庇佑。隨后,更需至慈寧宮向太后行朝見大禮,以示孝道與尊崇。
太后上官嫣兒對此格外重視。盡管昨日麗妃入宮的冷清場面和皇帝絕情的態(tài)度讓她心寒,但她內(nèi)心深處仍存著一絲微弱的希望,期盼著這循規(guī)蹈矩的“拜見”之禮,能成為一個緩和關(guān)系的契機(jī)。
于是,她一大清早便起身,沐浴更衣,穿上最為莊重的朝服鳳冠,端坐于慈寧宮正殿主位,等待著皇帝、皇后與麗妃的到來。
殿內(nèi)熏香裊裊,宮人們垂手侍立,氣氛靜謐而肅穆。時間一點(diǎn)一滴地流逝,從晨曦微露到日上三竿,宮門外始終靜悄悄的,不見任何儀仗的蹤影。
上官嫣兒端坐的姿態(tài)漸漸有些僵硬,心中的期盼隨著時辰的推移,一點(diǎn)點(diǎn)沉了下去。她忍不住派了女官去宮門口探看,回報(bào)皆是“未見圣駕”。
直到午時三刻,才有一個小太監(jiān)連滾爬爬地跑進(jìn)慈寧宮,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氣喘吁吁地稟報(bào)道:“啟……啟稟太后娘娘,陛下……陛下遣奴才來報(bào),陛下今早起來,忽感圣體違和,頭暈乏力,恐……恐過了病氣給娘娘,今日太廟之禮與朝見之禮,暫且……暫且免了?!?/p>
“圣體違和?”上官嫣兒重復(fù)著這四個字,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連嘴唇都微微顫抖起來。
昨日大婚,還能飲酒接受朝賀,今日便“忽感”不適?這借口,拙劣得連三歲孩童都騙不過!
這根本不是身體不適,這是心里不適!是他連最后這點(diǎn)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是他用這種近乎無賴的方式,在向她這個母后宣告:他根本不屑于這份孝心,甚至連假裝都不愿意!
自己一退再退,一忍再忍,換來的不是他的絲毫收斂,反而是變本加厲的羞辱和漠視!
一股冰寒徹骨的絕望,夾雜著被徹底踐踏的憤怒,猛地竄上心頭。上官嫣兒只覺得眼前一陣發(fā)黑,身體晃了晃,險些從鳳座上栽倒。她連忙用手死死抓住座椅的扶手,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p>
“哀家……知道了?!彼龢O力維持著語氣的平穩(wěn),但聲音中的一絲沙啞和虛弱卻難以完全掩飾,“告訴皇帝,讓他……好生將養(yǎng)?!?/p>
那小太監(jiān)如蒙大赦,磕了個頭,慌忙退了出去。
慈寧宮正殿內(nèi),再次恢復(fù)了死寂。上官嫣兒獨(dú)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鳳座里,望著空蕩蕩的宮門,陽光透過窗欞照在她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卻感覺不到絲毫暖意。
她原以為,交出權(quán)力,便能換來母子相安,晚年寧靜。
她原以為,容忍他立后選妃的種種作為,便能維系那脆弱的平衡。
她原以為,同意鶯鶯在母喪期間入宮,已是最大的讓步。
可現(xiàn)在她才明白,在絕對的權(quán)力和刻骨的恨意面前,所有的退讓和妥協(xié),都只會被視作軟弱可欺。她步步后退,他步步緊逼,直至將她逼到這慈寧宮的方寸之地,連最后一點(diǎn)母后的顏面,都要被撕扯下來,踩在腳下。
“或許,該聽小蘇子的話了?!鄙瞎冁虄亨哉Z,眼中最后一點(diǎn)溫情與期盼,終于徹底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死寂的冰冷與決絕。
皇帝這一次的“請安缺席”,如同一道最后通牒,徹底斬?cái)嗔怂麄冎g那早已千瘡百孔的母子情分。也讓她終于看清,蘇無忌之前那番“你死我活”的言論,并非危言聳聽。
這深宮,這朝堂,終究是不能再抱有任何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