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72章 規(guī)則之海與創(chuàng)傷回響（第1頁）

林墨的意識，如同剝離了肉體的孤舟，主動駛向了那片由“虛空之繭”散發(fā)出的、混亂而狂暴的規(guī)則之海。這不是物理層面的接近，而是存在本質的、信息層面的“貼近”。他的“心象閉環(huán)”如同最精密的濾網(wǎng)，保護著他的核心意識不被外部的混亂同化，同時又極其細微地調整著自身的“頻率”，試圖與那痛苦的“歌聲”產(chǎn)生一絲同步。

過程如同在雷暴中穿行，每一步都伴隨著被徹底撕碎的風險。無數(shù)相互矛盾的規(guī)則碎片、充滿了毀滅意味的悖論邏輯、以及純粹由異種信息構成的亂流，如同億萬把無形的銼刀，瘋狂地刮擦、沖擊著他的意識壁壘。若非他的“心象閉環(huán)”經(jīng)歷了重塑，變得更加堅韌和具有適應性，恐怕在接觸的瞬間就會崩潰。

他“聽”到的不再僅僅是低沉的“歌聲”，而是化作了無數(shù)種尖銳的、嘶嚎的、哭泣的、狂笑的……“聲音”的混合體。這些“聲音”并非語言，而是規(guī)則本身在劇烈沖突中發(fā)出的“哀鳴”。他“看”到的也不再是黑暗的巨繭，而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無數(shù)破碎、扭曲、相互傾軋的幾何符號、數(shù)學公式和物理定律構成的、沸騰的海洋！

這就是“共鳴體”的內部？一個規(guī)則徹底失控、走向末路的微觀宇宙？

林墨強忍著意識被撕裂的痛苦，將感知如同觸須般，小心翼翼地探入這片規(guī)則的亂流深處。編輯器與信息側碎片的力量被他催發(fā)到極致，不再是強行解析，而是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學家，在一片廢墟中，嘗試拼湊出導致這一切的“歷史真相”。

碎片化的信息如同洪流般涌入：

·一片絕對有序、和諧、散發(fā)著柔和白光的規(guī)則網(wǎng)絡……（這似乎是這個“共鳴體”原本的狀態(tài)？一個穩(wěn)定、自洽的規(guī)則體系？）

·一道無法形容、超越了色彩、形狀、甚至“存在”本身概念的……“裂隙”的打開……（強制接觸？）

·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大量陌生的、充滿了侵略性和排異性的異種規(guī)則，如同病毒般注入……（來自另一個宇宙的規(guī)則？）

·原有的規(guī)則網(wǎng)絡在污染下劇烈掙扎、扭曲、試圖同化或排斥這些異種規(guī)則……（宇宙的免疫反應？）

·沖突失控了……秩序崩塌，邏輯鏈斷裂，因果顛倒……（“虛妄之潮”的誕生？）

·這個規(guī)則體系的一部分，在徹底的崩壞中，被強行從主體上“撕裂”下來，卻又因內部殘留的異種規(guī)則無法被徹底清除，形成了一個不斷自我沖突、自我毀滅的……“膿包”或“疤痕”……（這就是“共鳴體”的本質？）

林墨的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范因斯坦博士的推測被證實了！“共鳴體”確實是被“強制接觸”撕裂下來的、遭受了嚴重“感染”的宇宙規(guī)則碎片！它是一個規(guī)則的傷疤，一個不斷流膿、永遠無法愈合的傷口！它所散發(fā)的“歌聲”，是痛苦與混亂的哀嚎，而它對周圍現(xiàn)實的扭曲，則是其內部規(guī)則沖突不可避免的“輻射”！

它并非主動的侵略者，它本身就是一個受害者，一個被困在永恒痛苦中的、宇宙自身的病變組織！

那么，“虛妄之潮”呢？它是否是宇宙主體為了清除這些無法自行愈合的“傷疤”而啟動的、過于激進且已失控的“免疫清掃”程序？試圖用純粹的“虛無”與“悖論”來覆蓋和湮滅這些病變區(qū)域，卻導致了更大范圍的災難？

這個認知讓林墨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沉重。他們一直對抗的，不僅僅是外來的惡意，更是一個患病宇宙試圖“自愈”卻走向極端的、悲劇性的過程！

就在他沉浸在這驚人的發(fā)現(xiàn)中時，一股更加深沉、更加古老、帶著無盡悲傷與疲憊的集體意念，如同深海中蘇醒的巨獸，緩緩從這片規(guī)則亂流的最深處彌漫開來，接觸到了林墨的意識。

這意念并非來自某個個體，而是由這個“共鳴體”內部，所有破碎規(guī)則中殘留的、屬于這個宇宙原本的“秩序印記”匯聚而成的一種殘響。

一個模糊的、由無數(shù)微弱光點構成的、類似邏輯錨點意志的虛影，在林墨的意識感知中緩緩浮現(xiàn)。它散發(fā)著一種行將就木的衰敗氣息，卻依舊帶著一絲屬于秩序最后的尊嚴。

“……后來者……你能……聽到……我們……”意念斷斷續(xù)續(xù)，充滿了痛苦與艱難。

“……痛苦……永恒的……沖突……”

“……我們……曾是……秩序……的一部分……”

“……被撕裂……被污染……無法……回歸……”

“……清除……程序……（指向‘虛妄之潮’）……過于……狂暴……錯誤……”

“……需要……凈化……而非……湮滅……”

“……幫助……我們……解脫……或者……愈合……”

這殘存的集體意念，在向林墨求助！它承認了自身的“病變”，但它渴望的不是被“虛妄之潮”徹底毀滅，而是得到“凈化”與“愈合”，或者至少是……平靜的“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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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的意識劇烈震顫著。他感受到了那份跨越了漫長痛苦歲月的絕望與哀求。毀滅這個“共鳴體”或許能暫時消除一個威脅，但這真的是正確的道路嗎？這無異于為了清除病灶而切除整個器官，甚至可能加劇宇宙的“免疫過激”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