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避難所正在死去。
金屬的呻吟、混凝土的碎裂聲、能量管道過載爆炸的悶響,以及人類臨死前絕望的慘叫和侵蝕體那永不滿足的嘶吼,共同奏響了一曲毀滅的交響樂。整個地下空間如同一個被掏空的巨獸內(nèi)臟,在最后的痙攣中分崩離析。
林墨沿著編輯器掃描出的緊急疏散通道疾奔。腳下的金屬格柵在劇烈晃動,頭頂不斷有熾熱的火花和冰冷的碎屑落下,刺鼻的濃煙彌漫在空氣中,阻礙著視線。乳白色的微光在他體表若隱若現(xiàn),如同一個微弱但堅韌的能量場,將墜落的雜物和彌漫的煙塵輕輕排開——這是初步融合源血之種后,編輯器自然衍生出的被動防護。
他的感知比之前敏銳了數(shù)倍。不僅能清晰地“聽”到建筑結構不堪重負的哀鳴,還能捕捉到散布在廢墟各處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生命之火。大部分正在迅速熄滅,被塌方掩埋,或被無形的恐懼和物理的利爪撕碎。
他無法拯救所有人。編輯器高速運轉(zhuǎn),在他腦海中勾勒出最優(yōu)的、也是唯一可能帶走部分幸存者的路徑——通往位于避難所中層邊緣的一個小型機庫。那里通常停放用于緊急物資運輸和外部偵查的輕型飛行器。
“救……救命!”
一個微弱的女聲從側方一條坍塌了一半的通道里傳來。林墨腳步一頓,編輯器瞬間標記出那里有三個聚集的生命信號,其中一個格外微弱。
他毫不猶豫地改變方向,沖入那條彌漫著灰塵的通道。只見幾名穿著研究員白大褂的人被倒塌的管道和建材困在角落,其中一位年輕女性腿部被沉重的金屬梁壓住,鮮血染紅了地面。另外兩人正徒勞地試圖抬起金屬梁,臉上滿是絕望。
看到林墨出現(xiàn),尤其是他周身那奇異而安寧的微光,那兩名研究員眼中瞬間爆發(fā)出希望。
“幫幫我們!求你了!”
林墨沒有廢話。他伸出手,掌心對著那根沉重的金屬梁。這一次,無需復雜的指令,僅僅是意念一動,編輯器能量混合著源血之種那穩(wěn)定物質(zhì)結構的力量流淌而出。
【現(xiàn)實編輯·物質(zhì)弱化】
那根合金梁的結構強度在微觀層面被暫時大幅降低,仿佛在瞬間經(jīng)歷了千百年的銹蝕。
“咔嚓……”
兩名研究員只覺得手下一輕,原本沉重無比的金屬梁竟被他們輕易推開、甚至掰斷!他們來不及驚訝,連忙將受傷的同伴拖了出來。
“跟著我,別掉隊?!绷帜穆曇羝届o,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他轉(zhuǎn)身繼續(xù)向機庫方向奔去,那三名研究員,包括受傷被攙扶的那位,都咬牙跟上。在這個瀕臨毀滅的地獄里,那團乳白色的微光成了他們唯一的指引。
越靠近機庫,混亂越甚。崩潰的秩序引發(fā)了人性最黑暗的一面。有人為了爭奪通往生路的防爆門權限而互相射擊;有人被恐懼壓垮,蜷縮在角落等待死亡;也有人像沒頭蒼蠅一樣亂竄,最終被天花板上墜落的重物或被陰影中撲出的侵蝕體吞噬。
林墨盡可能地避開這些混亂的漩渦,編輯器如同最精密的導航儀,引導他穿梭于結構尚且穩(wěn)定的縫隙。偶爾有不開眼的掠奪者或者被污染能量吸引來的低級侵蝕體試圖阻攔,甚至不需要他親自出手,只需一個眼神,編輯器便能引動周圍環(huán)境的細微變化——或許是一段突然松脫的電纜如同鞭子般抽出,或許是一塊看似牢固的地板突然塌陷,或許僅僅是對方腦海中突兀升起的、難以言喻的恐懼幻象——便足以清除障礙。
這種對現(xiàn)實細致入微的干涉,消耗遠比之前粗暴的“斷流”或“強化”要小,效果卻更為精妙,帶著一種“言出法隨”的雛形。這便是融合了核心碎片后,權限提升的體現(xiàn)。
終于,穿過最后一道因電力不穩(wěn)而不斷開合的防爆閘門,他們抵達了目標機庫。
這里同樣一片混亂。僅存的幾架垂直起降運輸機旁擠滿了試圖登機的人,維持秩序的守衛(wèi)早已失去控制,槍聲、哭喊聲、引擎的轟鳴聲混雜在一起。更多的人在四處尋找還能使用的飛行器或者逃生艙。
林墨的目光迅速掃過機庫。大部分飛行器要么已被占據(jù),要么在之前的震動中受損。他的編輯器感知鎖定在了機庫邊緣,一架看起來較為陳舊、型號較老,但結構似乎相對完好的中型運輸機“灰鰭鯊”上。它的艙門緊閉,周圍聚集的人較少,似乎因為它啟動需要更高權限或者被認為性能不可靠而被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