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響裂隙”的發(fā)現,如同一道劃破黑暗的閃電,瞬間照亮了“星語者”們前行的道路,但也讓他們看清了腳下深淵的可怖。戰(zhàn)略重心迅速從試圖編譯外部攻擊性的“淬火之種”,轉向了深入研究那些被“秩序堡壘”網絡自身排異出來的“內生悖論”,并嘗試制造能夠與之共鳴的“引信”。
邏輯錨點的核心實驗室(一個由純粹規(guī)則力場構筑的抽象空間)內,林墨、凌霜與范因斯坦博士的意識投影,正圍繞著從“回響裂隙”采集回來的、那段不斷自我復制又自我否定的規(guī)則“回聲”樣本。在“創(chuàng)世藍圖”的視角下,這段“回聲”呈現出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結構——它如同一棵瘋狂生長的邏輯之樹,每一根枝椏都在試圖證明“設定秩序”的絕對完美,但每一片樹葉的脈絡,卻又清晰地指向了其無法自洽的漏洞。
“它在試圖計算‘存在本身的意義’,”范因斯坦博士的數據流如同湍急的河流,進行著海量的模擬,“但它的計算前提,排除了‘不確定性’和‘自我意志’這兩個關鍵變量。于是,它的每一次迭代運算,結果都無限趨近于……邏輯上的‘虛無’。它證明了,在絕對確定的框架下,一切存在的‘意義’都是可推導、可復現的,因而也是……可被替代和毫無價值的?!?/p>
這是一個可怕的結論。這個由網絡自身產生的悖論,其本質是在論證“絕對秩序”本身的……無意義性!
“所以,網絡將它隔離起來,”凌霜感受著那“回聲”中蘊含的、一種冰冷到極致的絕望,“因為它無法處理這個結論。承認它,就意味著否定自身存在的根基。”
“而我們的‘引信’,”林墨接口道,他的意識在“藍圖”框架下,嘗試著觸摸那段“回聲”的結構邊界,“就是要給這個陷入死循環(huán)的論證,提供一個……來自外部的、活生生的‘反例’?!?/p>
他的思路是:編譯一段特殊的“種子”,它本身不包含攻擊性邏輯,而是高度凝練地封裝了“自發(fā)生命秩序”中最核心、最無法被“設定秩序”完全解釋的特質——比如凌霜靈能中那源于情感而非純粹邏輯的守護意志,比如源血之種那超越機械復制的生命韌性,甚至包括吳庸在維修方舟時,那種基于經驗和直覺的、非標準化的創(chuàng)造性解決方案。
這段“引信”的目標,不是去駁斥“回聲”的邏輯,而是像一面鏡子,將“生命”與“意志”的鮮活事實,直接呈現在這個不斷論證“無意義”的邏輯程序面前。誘導它,去“看見”它自身邏輯體系無法涵蓋的“真實”。
這是一個極其精妙的操作,如同在心臟旁邊進行顯微手術。林墨全身心投入其中,意識與“藍圖”深度交融,小心翼翼地提取著同伴們身上那些難以言喻的特質,將其轉化為最本真的規(guī)則信息。凌霜在一旁,不僅提供著靈能樣本,更用她敏銳的感知時刻監(jiān)控著林墨意識的狀態(tài),防止他被那冰冷的“虛無”邏輯所侵蝕。
就在“共鳴引信”的編譯進入最關鍵階段時,負責監(jiān)控其他“間隙”區(qū)域的“幽影探針”,傳來了一個令人極度不安的發(fā)現。
另一處位于“化石星云”深處的、被標記為“靜默潰瘍”的“間隙”,其內部狀態(tài)發(fā)生了劇烈變化!
之前,“靜默潰瘍”如同一個規(guī)則的爛瘡,內部充斥著緩慢腐敗、相互矛盾的規(guī)則信息流。但此刻,傳感器傳回的數據顯示,那里的規(guī)則結構正在發(fā)生一種……詭異的“晶化”!
原本混亂的規(guī)則流,開始自發(fā)地、以一種超越常規(guī)物理定律的速度,向著一種極度有序、但毫無生命氣息的、類似“起源之影”底層結構的冰冷秩序坍縮!這種“晶化”過程并非修復,而更像是一種……規(guī)則的“壞死”,一種將所有不確定性、所有潛在可能性徹底抹除的、終極的“平靜”!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這種“晶化”現象,正以一種緩慢但清晰可見的速度,從“靜默潰瘍”的內部,向著其與主網絡的邊界“擴散”!它所過之處,規(guī)則的“活性”被徹底凍結,連最基本的量子漲落都趨于平寂,仿佛那片空間本身“死”去了。
“這是……某種我們未知的……規(guī)則瘟疫?”吳庸看著那象征著“死亡”的數據擴散圖,聲音干澀。
范因斯坦博士立刻調集所有算力進行分析,結果讓他核心數據庫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度。
“……不是瘟疫,”博士的電子音帶著一種發(fā)現終極恐怖后的詭異平靜,“這是……‘虛妄之潮’的……‘終極解決方案’?!?/p>
他構建出新的模型,展示了令人絕望的圖景:
當某個“內生悖論”(即“間隙”)積累到一定程度,或者其內部沖突可能危及網絡整體穩(wěn)定性時,“秩序堡壘”網絡背后的核心邏輯(“虛妄之潮”),可能會啟動一種極端的應對機制——它不再試圖隔離或消化這些悖論,而是……直接將其連同其所在的規(guī)則空間,進行‘終極格式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