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上的風波,如同投入湖面的一塊巨石,余波迅速擴散至整個北涼王府。
徐鳳年被抬回院落時,已然不成人形。渾身浴血,衣衫襤褸處處可見皮肉翻卷的傷口,胸膛微弱起伏,出的氣多,進的氣少,唯有那偶爾泄露出的一絲呻吟,證明他還吊著一口氣。
劍九黃亦是被人攙扶著,安置在徐鳳年床榻邊的一張簡陋木椅上。他的傷勢同樣不輕,手臂上的刀傷深可見骨,雖經(jīng)過簡單包扎,依舊有血水滲出,染紅了新?lián)Q的布條。他臉色蠟黃,嘴唇干裂,眼神渾濁,布滿血絲,佝僂的身軀仿佛又蒼老了十歲。他死死攥著拳頭,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床上氣息奄奄的徐鳳年,疲憊與深深的自責幾乎要將他吞噬。他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劍已鈍,再也護不住這個他看著長大的世子。
王府深處,書房之內(nèi)。
徐驍聽著影子護衛(wèi)的回報,面沉如水,看不出絲毫情緒波動。
“世子……傷勢極重,經(jīng)脈多處受損,五臟六腑皆有震蕩,若非底子尚存,怕是……怕是已經(jīng)……”影子護衛(wèi)的聲音帶著幾分遲疑。
“劍九黃呢?”徐驍?shù)穆曇羝届o得有些可怕。
“劍九黃……亦受重創(chuàng),強行催動真氣,根基受損更為嚴重,一身修為,怕是……十不存一了?!?/p>
徐驍沉默了片刻。對徐鳳年,那份恨鐵不成鋼的失望,幾乎要溢出胸膛。這逆子,當真是爛泥扶不上墻!他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徐鳳年在此次磨礪中的表現(xiàn),卻唯獨沒料到會是這般徹底的……廢物!
至于劍九黃……徐驍眼底閃過一絲復(fù)雜。這老奴,倒是忠心。只是這份忠心,用錯了地方,也用錯了時候。不識大體,愚不可及!為了一個不成器的世子,搭上自己殘存的修為,值得嗎?
“傳令下去,世子院落,嚴加看管。所有醫(yī)官,務(wù)必盡心醫(yī)治。需要任何藥材,王府寶庫,任其支取。”徐驍緩緩開口,聲音中聽不出一絲一毫的關(guān)切,只有不容置喙的威嚴。
“是!”影子護衛(wèi)領(lǐng)命退下。
書房內(nèi),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徐驍將目光投向窗外,北涼的天,似乎比往日更加陰沉。
議事堂內(nèi),李義山聽著手下人的匯報,眉頭緊鎖。
“老黃……一身劍道修為,本就因當年舊事而大損,如今再遭重創(chuàng),怕是連尋常江湖好手都未必能勝過了?!崩盍x山輕輕嘆了口氣,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王府頂尖戰(zhàn)力,本就捉襟見肘,老黃這一倒,無疑是雪上加霜。那些暗地里盯著北涼的眼睛,怕是又要不安分了。”
他很清楚,北涼這塊肥肉,覬覦者眾多。徐驍?shù)耐苷饝匾粫r,但若王府內(nèi)部出現(xiàn)明顯的虛弱,那些潛藏的餓狼,定會毫不猶豫地撲上來撕咬。
風雨欲來啊……
與王府各處的緊張與壓抑截然不同,馬廄角落,那間偏僻小屋內(nèi),陳凡盤膝而坐,心神完全沉浸在一種玄妙的感悟之中。
《斷魂三疊浪》!
趙屠那廝苦修多年,又在生死搏殺中僥幸觸摸到的刀法神髓,此刻卻完完整整,甚至被系統(tǒng)“優(yōu)化強化”后,更為精妙地呈現(xiàn)在陳凡的意識之中。
第一疊“藏鋒”,講究的不僅僅是刀勢的隱匿,更是一種對時機的精準把握,一擊必中。
第二疊“裂空”,霸道絕倫的刀風,源于對自身力量的極致運用,以及一股一往無前,斬斷一切阻礙的決絕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