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急促到令人牙酸的金鐵交鳴,如同一把碎銀被狠狠砸在滾燙的鐵板上,驟然爆開,又驟然死寂。
雨停,風(fēng)止。
不可一世的徽山弟子,僵在原地,手里的長劍從中斷成兩截,“哐當(dāng)”一聲,半截劍身砸在腳邊。
一縷血線,從他額角,順著眉骨,滴答滑落。
滿場死寂。
“這……這他娘的什么鬼劍法?”人群中有人嗓子發(fā)干,失聲喊道。
徐鳳年臉上那副紈绔相也收了起來。
他不懂劍,但他看得懂。
看得懂那漫天劍雨里,藏著一股子“你不讓我活,我便拖你共死”的狠毒。
正看得出神,一道視線針一樣扎在他身上,帶著審視和毫不掩飾的厭惡。
他順著感覺看過去。
觀禮席最好的位置,一名紫衣女子冷冷地盯著他。
女子年紀(jì)不大,一身利落騎裝,勾勒出的身段卻已是驚心動(dòng)魄。她臉蛋極美,可那雙眼睛太利,像一頭潛伏的雌豹,驕傲又危險(xiǎn)。
“瞅啥?沒見過本世子這么風(fēng)流倜儻的?”徐鳳年瞬間又變回那副吊兒郎當(dāng)?shù)牡滦?,咧嘴一笑,牙齒雪白。
女子身旁的隨從臉色大變。
女子卻抬手止住,紅唇微動(dòng),聲音如山澗溪水,清冽刺骨:“早聞北涼世子是個(gè)繡花枕頭,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今日一見,果然不假?!?/p>
正是徽山未來的女主人,軒轅青鋒。
“不敢當(dāng),”徐鳳年灌了口酒,目光在她身上放肆地轉(zhuǎn)了一圈,“徽山的女主人,脾氣比劍還沖。這要是娶回家,晚上睡覺豈不是得戴著鐵盔?”
一直沉默如石雕的劍九黃,在聽到“軒轅”二字時(shí),那雙渾濁的老眼深處,有什么東西狠狠地跳了一下。
臺(tái)上,江泥又連敗兩人。
他的“驟雨劍法”技驚四座,臺(tái)下徽山弟子的臉色,卻一個(gè)比一個(gè)難看。
終于,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人黑著臉站出來:“劍走偏鋒,心術(shù)不正!我徽山乃劍道正統(tǒng),容不得此等邪魔外道在此放肆!來人,給我轟下山!”
幾名弟子立刻圍攏,目露兇光。
江泥的臉?biāo)查g煞白,他死死攥著劍,身體繃直,是野獸被逼入絕境的姿態(tài),眼神里全是屈辱和不甘。
“慢著?!?/p>
一個(gè)懶洋洋的聲音,像塊石頭砸進(jìn)這緊繃的氣氛里。
徐鳳年提著酒囊,晃晃悠悠走過去,看都不看那鐵青著臉的管事,一屁股坐在臺(tái)階上,把酒囊遞給江泥。
“兄弟,劍不錯(cuò),賞你的?!?/p>
江泥人傻了。
“世子殿下!”那管事又驚又怒,“這是我徽山的家務(wù)事!”
“家務(wù)事?”徐鳳年掏了掏耳朵,斜眼看他,“我怎么看著,是你們開門做生意,輸不起了要砸客人的場子?人家憑本事贏的,怎么就成邪魔外道了?照你這說法,這天下比你們徽山劍法厲害的,就全是邪魔外道?好大的威風(fēng)!這徽山,是你家的,還是天下劍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