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25章 西山別苑（第2頁）

下人們將晚飯拿上來，青瓷碗里的鯽魚湯還冒著熱氣。清桅執(zhí)意要喂他，陸璟堯心里別扭又拗不過，只好喝了幾口，最后哄著全讓他喂給了清桅。

兩人窩在沙發(fā)上，吃著飯，說著話，時不時響起一陣歡笑，勺子碰著碗沿發(fā)出清脆的叮響，映著清冷淺淡的月光。

清桅在那短短的兩個小時里，在無數(shù)次望向陸璟堯深情幽遠(yuǎn)的目光里，得到了此行最圓滿的幸福。

她想某一些她一直在糾結(jié)的東西，或許可以像夜晚時經(jīng)過的波爾酒莊閃爍的琉璃光一樣，轉(zhuǎn)瞬即逝。

她可以只是她自己，也只是陸璟堯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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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當(dāng)陸司令的太太似乎比她想象的要難很多，至少比起當(dāng)醫(yī)院的沈醫(yī)生，更讓她精疲力竭。

宣市不大，權(quán)貴富商的圈子就那么大，不過一個晚上，陸司令的太太沈清桅入住西山別苑的消息就不脛而走。

第二天一早，清桅就接到各種各樣的拜帖，或上門拜訪，或相邀出游，花樣之多，比起北平時更甚。

而陸璟堯也似乎早有準(zhǔn)備，讓人早早地置辦了各種衣裳禮服首飾，堆滿了整個衣帽間。還有的是人送來的禮物，清桅讓人把禮盒上的名片都收起來，預(yù)備空出時間來回信以示謝意，這一來一回，也算接上頭，認(rèn)了人，之后怕是少不了一些應(yīng)酬。

跟著陸璟堯在北平的那大半年，雖然這些事她不喜歡，但也做慣了……此時不過換了一撥兒人，看在陸璟堯的面子上，她也樂得把事情做地漂漂亮亮。

這一日，清桅特在西山別苑設(shè)茶宴，又讓陸璟堯幫著選了幾位太太，一起邀至家中。

午后陽光透過六角亭的竹簾，在青磚地上灑下斑駁光影。清桅身著月白繡玉蘭的旗袍，發(fā)間只簪一支珍珠釵，端坐在主位沏著明前龍井。

茶香氤氳間，她含笑打量著諸位太太，首座是宣市商會會長夫人周氏，正用戴著三枚寶石戒指的手輕叩茶盞：“這茶具倒稀罕，像是前清恭王府流出來的？”尾音上揚，帶著精明的試探。

“夫人好眼力?！鼻逦⒉鑹匚⑽A斜，水流如銀線入杯，“是家父舊藏，今日特取出來待客?！?/p>

斜里伸來一只染著蔻丹的手——海關(guān)監(jiān)督太太林氏，洋裝裙擺，笑起來媚眼如絲：“陸太太別理她，周姐姐見著古董就走不動道。”轉(zhuǎn)頭卻對侍女吩咐：“去我車上取那罐錫蘭紅茶來，這綠茶喝著怪沒勁的?！?/p>

角落里師范學(xué)校校長遺孀趙夫人輕咳一聲。她穿著藏青色素面褂子，銀發(fā)梳得一絲不茍：“林太太，茶道貴在靜心?！痹捯粑绰洌y行家姨太太蘇小姐突然"嗤"地笑出聲，玫瑰金高跟鞋尖踢到了黃銅炭盆：“要我說呀……”

“要我說，”清桅適時截過話頭，將一碟桂花酥推到軍需處長母親吳老太太跟前，“諸位嘗嘗這個，用的是南京帶來的金桂?！崩咸毖赖淖煲幻颍娙祟D時噤聲——誰不知道吳家掌握著三省軍糧調(diào)撥？

茶過三巡，侍女突然捧來鎏金托盤。清桅掀開紅綢，露出整套珍珠頭面，作為各位臨別禮。

天色漸晚，清桅一一送別，與之握手送上車，趙夫人是最后一個，也是清桅相處下來最喜歡的一位，“趙夫人慢走，有時間常來啊?！?/p>

趙夫人微微一笑，臨上車時卻突然握住清桅的手，枯瘦的指節(jié)在她掌心一頂：“陸太太留步。”

一張對折的宣紙悄無聲息滑入清桅袖中。老太太渾濁的眼里閃過一絲清明，“老身年輕時也愛讀《青梧》，尤其。。。一葉知秋女士的專欄?！?/p>

清桅心中一窒，車門關(guān)閉的剎那，她摸到字條邊緣的鋸齒——像是從某本書緊急撕下的。

待所有人離開，她獨自回了書房，看到字條上寫著，“明日午時，惜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