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盯我三天。"她喘息著扯開衣領(lǐng),露出鎖骨處的淤青,"你覺得我有本事在眼皮底下綁人?"
陸璟堯漆黑如墨的眼睛死死盯著她,數(shù)秒,一揮手將人陡然甩開,大步出了房間。
“派人盯著她?!标懎Z堯沉聲吩咐,帶人迅速離開。
房門在身后重重閉合的余震,順著指尖攀上臂膀。陸璟堯垂眸看著自己微顫的手——這只手曾為陶希別過鬢邊的海棠,如今卻險些掐碎她的喉骨。
他向來不屑對女子動粗。即便當(dāng)年沈清歡將清桅綁至停尸間,他也只是用槍管抬起對方下巴,冷聲警告便作罷??煞讲拍且豢?,他竟在陶希驚惶的瞳孔里,看見了自己近乎猙獰的倒影。
陶希不是沈清歡。
她太聰明,比沈清歡更有心機更有城府。若給她半分喘息之機,那些真假難辨的淚眼與說辭,便會如蛛網(wǎng)般纏住真相。他必須撕破臉,要的就是她猝不及防時,本能流露的那一絲破綻。
現(xiàn)在看來……清桅失蹤應(yīng)該與她無關(guān)。
但不一定與南京無關(guān)。
陸璟堯怎么想,陶希卻并不知道。當(dāng)房門在巨響中合上,她的心也徹底關(guān)閉,鮮血淋漓、臟腑俱碎。她像被抽了筋骨般滑坐在地。指尖觸到地毯上未熄的煙頭,灼痛卻渾然不覺。
鏡中的女人發(fā)髻散亂,旗袍領(lǐng)口大敞,頸間勒痕鮮紅——多可笑啊,她陶希機關(guān)算盡,到頭來不過是各方勢力博弈的棋子。
淚水砸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她突然發(fā)狠似的抓起梳妝臺的玻璃瓶砸向鏡子,碎片飛濺中,無數(shù)個破碎的自己在冷笑:
南京把她當(dāng)誘餌,陸璟堯視她為蛇蝎,而沈清桅。。。那個永遠干凈純粹的沈清桅,甚至不用露面就能讓她輸?shù)脧氐住?/p>
染血的手指摸向床底暗格,那里靜靜躺著一把勃朗寧。窗外,監(jiān)視者的黑影掠過窗簾。陶希緩緩勾起唇角——既然都認(rèn)為她是毒蛇,那不咬一口,豈非辜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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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璟堯從福滿樓出來,直接回了司令部。軍靴踏入走廊,武陽和慕青玄像兩尊冰雕般僵在門前。
武陽的喉結(jié)劇烈滾動了一下,"司令!"他壓低的嗓音里帶著顫,敬禮的手指繃得發(fā)白。
慕青玄沒動。青布長衫的下擺凝著冰碴,他抬眼與陸璟堯視線相撞的剎那,又迅速垂下——那眼底翻涌的,是比北江風(fēng)雪更刺骨的寒意。
陸璟堯徑直掠過他們。辦公室的門被摔得震天響,震落了窗欞上積攢的雪。
陸璟堯一把扯開領(lǐng)口,金屬撥盤在他指下飛速旋轉(zhuǎn),等不及電報,就先給南京的林書良打去了電話。但電話信號不好,一個電話中轉(zhuǎn)了三四次,斷了兩次,等跟林書良說上話已經(jīng)過了十分鐘。他在一片嗞嗞拉拉的雜音中,跟林書良說了事情,又讓他幫忙去打探情況并盡快回復(fù)。
一通電話打的他耐心將近,看到站在一旁的兩個人更是心頭火起。
他煩躁地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心中郁氣難散,食指和中指夾著煙指向武陽,“你,現(xiàn)在就給我滾去北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