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不知陸璟堯為何突然讓她學槍,但見他一本正經不容拒絕的樣子,又特意抽出時間,也只好老實跟著。
射擊場的陽光刺目,清桅瞇著眼看陸璟堯將勃朗寧放在她掌心?!拔站o,”他站在身后,氣息拂過她耳尖,“虎口貼這里?!睅е±O的指腹按在她拇指根部,激起一陣戰(zhàn)栗。
“太沉了。。。”她手腕發(fā)抖,槍口不住下墜。
“手腕要穩(wěn)?!标懎Z堯站在她身后,右手托住她的肘部。他的聲音低沉而平靜,不帶一絲往日的戲謔?!笆持傅谝还?jié)輕觸扳機,不要用力?!?/p>
清桅能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隔著衣料傳來,不敢分心。她按照指示調整姿勢,卻發(fā)現(xiàn)準星仍在微微晃動。
一天下來,清桅清晰地認識到,學槍這件事遠比她想象的要難,體力、專注力缺一不可。曾經幻想英姿颯爽地站在射擊場,干脆利落的開槍正中紅心的場面并沒有出現(xiàn),有的只是她站都站不穩(wěn)的雙腿和抬都抬不起來的雙臂。
晚間洗完澡,她癱軟在床榻上,連指尖都泛著酸疼,最后連跟陸璟堯說句晚安都沒等到就累的睡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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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桅原以為射擊場一日游不過是陸璟堯的臨時起意,就像他偶爾心血來潮安排的燭光晚餐,或是隨手送她的那些精致玩意兒,不過是少爺閑來無事,哄她玩兒的消遣。
可當?shù)诙烨宄?,她揉著酸痛的胳膊走進餐廳,又看見他軍裝筆挺地坐在那里,慢條斯理地攪著咖啡說“吃完就去練槍”時,她才隱約察覺不對。第三天,第四天。。。。。。他像上了發(fā)條的鐘表般準時出現(xiàn),她才終于明白——他是認真的。
這份認真嚴肅兇狠,近乎苛刻。
第四天下午,她舉槍練站姿已滿一小時,雙臂抖得像風中的蘆葦。汗水順著睫毛滴落時,他突然走近,往她顫抖的手槍里裝上一發(fā)子彈。
“開槍?!?/p>
命令簡短得像子彈上膛的咔嗒聲。她慌亂中扣動扳機,槍聲在空曠的射擊場炸開,震得耳膜生疼。
可槍聲剛停,陸璟堯就一聲厲喝,“站穩(wěn)!抖什么!”聲音兇狠暴怒,驚得風剪都豎起了耳朵。
“四天了還打成這樣?”他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輕嘶一聲——這才發(fā)現(xiàn)她掌心早已磨出兩個水泡,其中一個已經破了,滲出淡黃的組織液。
陸璟堯瞳孔驟縮,方才的怒意瞬間凝固。
他垂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的手,目光晦澀難辨,她清亮的眸子看著他,誰都沒有說話。
他猛地轉身走向器械臺,軍靴踏出沉悶的聲響。回來時手里多了醫(yī)藥箱,動作粗魯?shù)刈н^她的手腕,消毒時卻輕得像羽毛拂過。
“疼就說?!彼椭^,睫毛投下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碘伏擦過傷口時,清桅咬唇忍住顫抖,卻聽見他幾不可聞的嘆息:“。。。傻子?!?/p>
手包扎好,陸璟堯收了藥箱轉身要走,清桅突然拉住他,雙手環(huán)上他的肩膀,輕聲說,“你生氣了么?”
“別生氣好不好,我會好好學的。”
陸璟堯的背脊猛地僵住,藥箱‘砰’地砸在地上。他猛地將清桅狠狠按進懷里,力道大得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清桅能感覺到他胸腔劇烈的震動,炙熱的呼吸灼燒著她頸側的肌膚。她原是想哄哄他,能讓自己之后好過些,卻不想陸璟堯反應這么大,抱在身后的手臂像是燒紅的鐵圈箍得又緊又疼。
無言的沉默里,她莫名有些心疼,她甚至在這個一直無比強大的男人擁抱里,感受了一絲無法宣之于口的害怕與恐慌。
“你知不知道。。?!彼穆曇羲粏〉每膳?,帶著后怕的顫抖。
“什么?”清桅問。
陸璟堯沒有回答,只是將人擁的更緊,幾乎要揉碎了她。
他想說——宛宛,如果可以,我寧愿你永遠學不會用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