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254章 雪崩（第1頁）

宣城火車站剛經(jīng)歷了一場無聲又壓抑的離別，這邊滿州里的火車站一樣啟程著一趟未知的遠(yuǎn)行。

灰蒙蒙的晨霧裹著煤煙味，籠罩在滿洲里火車站的鐵皮穹頂上。月臺擠滿了裹著棉襖的商販和拖家?guī)Э诘碾y民，俄語、漢語和日語吆喝聲混作一團(tuán)。

王雙攏了攏狐裘領(lǐng)口，靴尖踢開結(jié)冰的污水坑，回頭瞥了眼被阿飛攙著的王瑞林，他蒼白的面容隱在毛呢圍巾里，唯有一雙黑沉沉的眼睛亮得懾人。

從把沈清桅送走，他就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說要去蘇聯(lián)手術(shù)，他也坦然接受，讓做什么做什么，聽話得好像回到他十二三歲的少年模樣。

"護(hù)照。"蘇聯(lián)邊防軍官的指節(jié)敲響木桌，鋼印在證件上壓出鮮紅的"cccp"字樣。王雙笑吟吟遞上三本燙金護(hù)照，俄語流利得帶點彼得堡腔："我們是去伊爾庫茨克療養(yǎng)的。"

軍官多看了她兩眼，突然用生硬的中文對王瑞林道："肺結(jié)核？"

阿飛眼疾手快，從包里拿出早已準(zhǔn)備好的兩瓶伏特加立刻塞過去，簽證章這才重重落下。

擠進(jìn)車廂時，王瑞林險些被扛著麻包的山東漢子撞倒。狹窄的過道里，俄裔貴婦的香水味混著中國勞工的汗臭，有個戴圓框眼鏡的學(xué)生正高聲念《真理報》："西班牙內(nèi)戰(zhàn)……法西斯……"對面還有穿和服的日本商人嘰里呱啦說些什么。

阿飛護(hù)著王瑞林，王雙在前面開路，她簡直快要到崩潰的邊緣了，呼嗤著粗氣趕緊往前走。

好不容易進(jìn)到包廂，王雙一揮手拉上天鵝絨窗簾，終于隔開嘈雜。

王瑞林剛坐下就捂著胸口呼呼喘氣，王雙嚇的趕緊扶他靠在床頭。又?jǐn)Q開保溫杯，倒了一杯參茶遞到他手邊，“快喝一口暖暖。”

王瑞林低頭喝了一口，熱氣模糊了鏡片，他摘下眼鏡，望著王雙的眼神有些迷離，"你現(xiàn)在能跟說說她的情況了嗎？"

“開口就是她。”王雙直接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脫了大衣圍巾掛上，又換了雙鞋，等舒舒服服坐了才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我們姐弟不好過，他們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

"你動她了？"王瑞林猛地?fù)纹鹕恚嬷乜谒查g紅了臉。

王雙"嘖"地按住他："我能動他陸璟堯陸大司令的太太？"她突然壓低聲音，"不過是送他份兒禮，多聊幾句罷了。"

見弟弟瞳孔驟縮，她嘆氣地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乖乖去莫斯科把手術(shù)做了，等你活蹦亂跳了咱們再說……"

王瑞林冷聲瞅她一眼，看著窗外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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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王雙所說，陸璟堯確實不好過，人在的時候不好過，這會兒把人送走了，他心里更不好過。

本來應(yīng)該在司令部看上次內(nèi)鬼調(diào)查資料的人，這會兒卻坐在書房看著一本看又看不懂的柳葉刀雜志。

這個書房是他當(dāng)時特意讓人收拾出來給清桅上學(xué)讀書用的，里面的裝飾跟璟園的很像。

墻紙是杏子黃的云紋緞面，冬日的陽光穿過霜花窗欞，在整個房間里鋪開一層蜂蜜色的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