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掩的房門被猛地推開,刺目的光線里,一道熟悉的高大身影踉蹌著沖了進來,帶起的風拂動了垂落的遮簾。
他停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逆光中看不清神情,那雙沉寂的眼睛含笑看著她,溫潤柔和。
“醒了?”
清桅聞聲,晃動的眸光霎時幾不可察地暗了暗,隨即輕緩的閉了下眼算作回答。
許宴沒有錯過她眼底轉瞬即逝的失望,笑著搖了搖頭,俯身開始給她做檢查。
睡了幾天的人,反應總是有些遲鈍,等許宴做完檢查,讓其他人都離開之后,清桅還是呆呆地望著門口。
“……疼嗎?”許宴自認選了一個會得到回答的問題。
但清桅仍是搖頭,并不說話。她渾身都疼,哪哪都有疼,可都不及心里那份起伏不定的忐忑和委屈痛,所以她不想說話。
“別再看了,他不會來?!痹S宴旁移一步,擋住她的視線,有些故意逗她的樣子。
清桅心里猛然一陣揪疼,為什么不會來?她收回視線,迷茫的眼睛里驟滿淚水。
許宴頓時慌了:“誒誒,別激動別激動,他守了你幾天幾夜,剛剛被舟亭叫走,應該是有急事。”
模糊的視線霎時停住,一眨眼,淚水滾下來,眉眼卻是舒展開了,神情也不似剛才那般難過,但眼底仍然透著難以捉摸的憂傷。
許宴看著病床上蒼白的人影,聲音里帶著后怕的責備:“怎么了?傷得連話都不會說了?”術后那獨自守候的夜晚,沉重的自責壓得他連日無法安眠。他永遠忘不了,那個渾身是血、氣息微弱的身體,是他親眼看著、親手護了三年的女子。
窗外枯枝上零星的幾片殘葉,在風中打著旋飄落。
他專注地等待著,終于聽見一聲輕柔而沙啞的詢問:“他……是不是很生氣?”
許宴啞然失笑,眼里寫滿了“果然如此”的無奈。他微微前傾,一字一句道:“沈清桅,你完了,你徹底完了!”
清桅微微蹙眉,面露不解。
“在轟炸里九死一生,昏睡幾天幾夜,好不容易醒來,第一句不問自己傷在哪、傷多重,只惦記陸璟堯生不生氣?”
他話說得直白,清桅蒼白的臉頰泛起淡淡紅暈。她不問傷勢,是因剛才檢查時已暗自感受過:腿臂有嚴重骨裂,呼吸時胸口隱痛但無大礙,頭暈惡心應是腦震蕩所致。最痛的是左后腰,想必是傷得最重的地方,全身虛弱大約是失血過多。
這些她心里有數(shù),自然無需再問。可那些她真正牽掛的,難民是否平安?那孩子可還活著?為何無人告訴她?而陸璟堯,又為何始終不來見她?
許宴見她失神愣怔著,不看他,也不答話。最后只能無奈地起身,叮囑“你好好休息,身體要緊。”便轉身走了。
屋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她剛剛醒過來,身體本就虛弱,待許宴走了沒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