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清桅不知道,她是真的沒辦法評估嚴重與否,“許醫(yī)生稍后會告訴我們具體情況,不要擔心,大嫂,會沒事的。”
“恩,會沒事的,會沒事的……”白舒婷一個勁兒點頭,嘴里喃喃道。
作為醫(yī)護人員那句話清桅是萬不能說的,但她看大嫂失魂落魄、驚慌難過的樣子,她實在不忍心,還是多嘴了一句。
她看一眼父親母親,母親神色緊張,眼里明顯很是迫切的想要問些什么,但緊攥著手,硬是沒說一句話,她不信任自己。
清桅沒有多說什么,跟陸璟堯說了一聲“我去洗手,一會兒再來。”
清桅洗完手出來,徑直往許宴辦公室去,她打算去喝口水然后去拿術前檢查報告。
辦公室的燈亮著,門未關嚴,燈光從里照出來,在地上拉出三角形的光影。
不是許宴,他現(xiàn)在還在會議室跟其他醫(yī)生開會。她推開門,一道高大的身影背對著站在窗邊。手指煙霧繚繞,窗臺邊的煙灰缸里堆了一小撮香煙頭和煙灰。
紅色的火光在玻璃里時明時暗,襯的他的眸光更顯黯淡。
聽到開門聲,陸璟堯轉過身,按滅香煙,望住她。干啞的嗓子發(fā)出破布撕裂一樣的聲音,“情況很嚴重,是嗎?”
“不太樂觀?!鼻逦θ鐚嵪喔?,她知道他等在這里是因為什么,也想讓他提前有個心理準備。
陸璟堯聞言,幾欲開口說話,張了張嘴卻沒有發(fā)出聲音,轉身又拿起一支煙,手有些抖,打火機按了三次才點燃。
“大哥左小腿傷的很重,且肌肉、肌腱有很大程度腐爛,感染時間長,導致他現(xiàn)在一直高燒不斷,加上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時機,目前只能等許宴和醫(yī)生們的會診方案,再做后續(xù)治療。”
錯過最佳的治療時機……怎么可能不錯過呢,他花了三天才在冰天雪地的山洞里找到他,看到他奄奄一息蜷縮在石縫中的時候,他嚇的心跳都停了,幾乎是憋著一口氣跪撲過去,摸到他微弱的呼吸,才重新喘過氣來。
他看著他滿身是傷,血染透了衣服,他根本不敢碰他,甚至不敢想象大哥一個人是怎么熬了那絕望的三天。
“會有生命危險嗎?”他嘶啞的聲音有明顯的顫抖。
清桅心房微顫。
但她沒有回答,有些錯誤犯了一次,就不能再犯,尤其這個人還是陸璟堯。
她走到陸璟堯面前,和他目光相對,溫柔的星光在眸間流轉,時間被無限地拉長。
良久,清桅抬手附在他手背上,纖軟的手指在被血染的臟亂的繃帶上摩挲片刻,輕聲說,“我?guī)湍銚Q藥?!?/p>
清桅替他解開被血漬、泥水浸染的面目全非的繃帶,入目是一雙龜裂斑駁的手,布滿密密麻麻的傷痕,劃傷、凍傷,紅紫青腫,沒幾處好的,就一眼,清桅就瞥見了他在生死邊緣掙扎時的殘忍。
她無法想象如果今天躺在手術臺上,奄奄一息的人是陸璟堯,她會怎么樣?
她想都不敢想。
但她也怎么都想不到,千帆過境,有一天命垂一線的人不是陸璟堯,而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