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桅強忍眩暈偷偷掀開車簾一角——
五月的東北荒嶺仍帶著未褪的寒意,晨霧中嶙峋的怪石如同蹲伏的餓狼。遠處白樺林的樹皮被刀斧砍出猙獰記號,車輪碾過凍土時驚起幾只禿鷲,"嘎嘎"叫著掠過結(jié)著薄冰的溪澗。
"獵哥!那小娘們醒了!"刀疤臉漢子突然探頭進來,滿嘴黃牙泛著腥臭,"您答應賞給兄弟們的"
這么小的動作都能被發(fā)現(xiàn),清桅恍忽中驚中一陣顫栗,趕緊放下車簾,坐回馬車一隅。
馬車猛地停住,簾外傳來皮靴踏碎冰碴的聲響。一個披著熊皮大氅的魁梧身影俯身進來,腰間別著的雙槍撞在車轅上"鐺啷"作響:"程小姐。"他粗糙的手指捏住她下巴,"王家的新娘子,怎么淪落到我黑虎嶺了?"
清桅下頜被捏得生疼,一顆心瞬間飆到嗓子眼亂跳,漆黑眸子警惕地盯著眼前人,死咬著嘴唇才沒讓顫抖溢出來。
“夠辣!”刀疤臉滿眼淫邪,趁機探進半個身子,黢黑的手指就要往清桅衣襟里摸:"讓兄弟先驗驗貨——"
清桅的猛地仰頭撞向?qū)Ψ奖橇?,聽?咔嚓"骨裂聲,又趁其痛呼時狠咬他手腕,鐵銹味瞬間充斥口腔,反手抽出他腰間的匕首,刀尖抵住他喉結(jié)。
"臭娘們!"刀疤臉暴怒揚手——
"啪!"
牛皮鞭凌空抽來,在他臉上炸開血痕。獵哥的鞭梢如毒蛇回旋,纏住清桅持刀的手腕一拽,匕首"當啷"落地。
"找死是不是!"他踩著刀疤臉淌血的臉碾進雪泥里,"貨未點清,誰敢伸手?"
獵哥突然獰笑,鞭柄挑起她下巴:"程小姐好手段。"他猛地扯起清桅衣領(lǐng),"可惜啊你男人此刻,正跪在祠堂挨家法呢。"
“你們是誰?”清桅臉側(cè)一道血紅的鞭痕,冷聲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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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他”王崇山將手中信箋放在桌上,嘴里沉吟道。
“誰?”坐在下首位的王雙問,一雙魅眼此時也被蒙上了霧。
王崇山?jīng)]說話,揚手將信箋遞給了他,抬手磕了磕煙斗里的煙灰,合出一個鐵盒,又重新裝了一斗,大拇指按一按,一點一點按緊實。
或許是因為王瑞林最后的那番話,王崇山?jīng)]有狠心將他關(guān)進祠堂,而是讓人送回聽松院,看了起來,要再出來一時半會兒也絕是不能的。
他一夜沒睡,倒不是擔心那個女子的安危,他只是憂心竟然有人能從他王家堡帶走一個活人,這么悄無聲息,暢通無阻一般,這一點讓他徹夜難眠。
他想了一整晚,仍是覺得陸璟堯最有可能,可一早天未亮就指名道姓送來的這封信,卻讓他恍然大悟——后院起火了。
“李大雷這個蠢貨——”王雙怒不可遏的謾罵劃破清晨的寧靜,讓王崇山抽煙的動作一頓。
“看完?!彼粍勇暽卣f道,目光看向屋外層層疊疊的山,云霧繚繞,經(jīng)久未散。
如果看完整個信,他相信王雙不會只是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