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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2章 兄弟告別（第2頁）

陸璟堯看著人進了屋，大門關了才轉身回到車上。整個人濕噠噠的，他也渾然不覺，將衣袖卷了卷，點了支煙，靠在椅背上，懶懶地看著二樓剛亮燈的房間。

在北平時，有璟園，來了宣市之后，有西山別苑，可自從清桅失蹤，別苑被毀，他就再沒有找過別的房子，一直都住在軍令部。他心里那個被稱之為‘家’的地方，曾經因為清桅而建立，如今也早已被摧毀的支離破碎。

車窗外的雨絲細密如霧，陸璟堯望著那扇透出暖黃燈光的窗，指間的煙灰簌簌落下。他深知眼前的永安三巷是他永遠無法踏足的煙火人間，而那盞燈永遠也不會為自己而亮。

煙蒂灼痛指尖時，樓上房間的燈也滅了。心寂如海，引擎發(fā)動聲驚破巷弄寂靜，雨水順著車窗蜿蜒而下，像誰永遠流不盡的眼淚。

——

第二天，陸璟堯醒得較平常晚了一個鐘，還是淋雨太久，頭有些昏昏沉沉。

陸璟堯揉著發(fā)痛的太陽穴走出休息間時，正撞見武陽端著清粥小菜擺上桌。身后傳來熟悉的、不緊不慢的拐杖叩地聲——咚咚，咚咚，帶著獨有的韻律。

他回頭，看見大哥陸閱川披著件薄外套，正走進辦公室，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

“我們陸司令今日可是難得起晚了，”陸閱川慢慢走近，目光在他略顯蒼白的臉上掃過，打趣道，“聽說昨夜冒雨當了一回護花使者？看來這英雄也不是好當?shù)??！?/p>

陸璟堯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大哥，你就別取笑我了?！?/p>

陸閱川行至桌邊坐下，將拐杖輕輕靠在一旁，示意他也坐。他盛了碗熱粥推到弟弟面前，語氣放緩了些，帶著長兄特有的寬厚：“有些事，急不來。就像我這腿，當年醫(yī)生也說恢復無望，如今不也能走一段路了？人心里的傷，愈合得更慢，但總有回暖的時候?！?/p>

他看著弟弟低垂的眉眼，聲音溫和卻有力：“只要人還在眼前，路就沒斷。慢慢來，璟堯?！?/p>

熱粥的白氣氤氳上升，陸璟堯低下頭，輕輕“嗯”了一聲。

“我來是想告訴你，北邊最近比較亂，齊城、哈城的日本軍都在隱隱作祟，我打算今日就返回北江?！标戦喆ㄒ贿叧砸贿呎f。

陸璟堯聞言立刻抬起頭，眉宇間那點困倦和恍惚瞬間被凝重取代：“北江局勢已經緊張到這個地步了？齊城和哈城的日軍動向，情報部那邊……”

陸閱川擺擺手，示意他不必過于緊張：“目前還只是小股部隊的異動和試探，像是又在醞釀什么新把戲。我回去坐鎮(zhèn)，更能及時應對。你放心，北邊有老班底在，穩(wěn)得住。”

陸璟堯眉頭并未舒展，他知道大哥總是報喜不報憂。他放下筷子，語氣嚴肅：“有任何異常，務必第一時間通電給我。必要時，我會立刻抽調兵力北上支援。大哥，安全最重要?！?/p>

陸閱川笑了笑，伸手拍了拍弟弟堅實的臂膀，眼中是信任也是囑托：“知道了。你也是，宣市這邊暗流涌動，日本人、各方勢力盤根錯節(jié)，你身處其中，更要萬事謹慎。照顧好自己，”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也照顧好你想照顧的人?！?/p>

兄弟倆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無需多言，彼此的心意已然明了?？伤麄冋l都不會想到，這頓尋常的早餐，這番看似平常的告別，竟是此生最后一次的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