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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新談與止戈（第1頁）

帳簾掀起時，陽光在地面投下一道細長的影。沈清桅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素白的裙裾被穿堂風(fēng)輕輕拂動。她看著不遠處端坐在桌案后的王瑞林，喉間微微發(fā)緊。

"王少帥。"她輕聲喚道，嗓音比想象中沙啞許多。其他是有些尷尬，從訂婚宴之后兩個人第一次，一時不知該怎么面對對方。

聞聲，王瑞林垂在桌案上的手指驀地一頓，隨即嘴扯起一抹慘然的笑。他手掌在案幾上緩緩收攏，戒指硌進皮肉也渾然不覺。好一會兒，終于抬頭，眼底布滿血絲：“我們竟已這般生疏了嗎？清桅?！?/p>

他的聲音很輕巧也很溫柔，臉上帶著淺淡的笑，就像往日在莫斯科接她放學(xué)的時候，問她‘今天學(xué)的什么，累不累’。

“……瑞林哥”清桅笑了，還像往日那般叫他。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先前的狹隘——縱使他們未能成為眷侶，甚至算不得知己，但王瑞林永遠不可能是她的敵人。

眼前的男人依舊如記憶中那般挺拔，眉目間依稀可見當(dāng)年溫柔待她的影子?？赡切σ馕催_眼底，仿佛整個人都裹在一層看不見的冰殼里，將外界的一切都推得遠遠的。

"請坐。"他抬手示意，軍裝袖口露出一截蒼白手腕。行軍椅被推到她面前，金屬腿劃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聲響。

清桅走近些，卻沒有立即坐下。

“按禮我應(yīng)該先讓人送拜帖，但事情緊急，我就冒然前來了?！鼻逦忉?。

“沒關(guān)系，你我之間，不必這些虛禮。"王瑞林抬眸，目光清朗如初雪消融，"傷勢可大好了？"

“恩，都已經(jīng)好了，你看?！鼻逦πχ?，為了顯得話真實，她還特意抬了抬手臂，動了動腿。

“好了就好。”王瑞林凝視良久，喉結(jié)微動："那夜之事。。。"聲音倏地低下去，"是我疏失。"

清桅笑意凝在唇角。她看著王瑞林搖一搖頭，目光澄澈認真，“你不需要跟我道歉，比起你曾經(jīng)給我的好，這點根本不算什么。”

“更何況，我今日亦是有事相求?！?/p>

“你說?！蓖跞鹆值暤?。

…………

與王瑞林的談話進行的很順利，甚至比清桅想象的還要順利。當(dāng)王瑞林頷首應(yīng)允時，清桅忽然窺見一絲端倪，他會答應(yīng)去說服王崇山，而且這么爽快，這絕非出于舊情，而是某種更深沉的默契。

她望著他蒼白指間轉(zhuǎn)動的鋼筆，驀地明白了許多事：為何抱病之軀偏要遠赴德國習(xí)軍事，為何身為將門之子卻鮮少親臨戰(zhàn)陣。

王家父子的恩怨她不盡知曉，但此刻她確信，這個看似散漫的貴公子心底，也曾有過熾熱的火種。

只是經(jīng)年累月的病痛與家族枷鎖，終將那份抱負熬成了藥爐里將熄的炭火。

郁郁不得志的苦楚怕是他這輩子都無法挽回的遺憾。

因為時間緊急，陸璟堯與王瑞林的見面定在當(dāng)下傍晚，不在黑松隘，也不在紅葦泊，而是在兩軍對壘僵持不下的黑松隘與紅葦泊交界的一個山坡上。

殘陽如血，將山坡上的枯草染成暗紅。兩匹戰(zhàn)馬在坡頂對峙，馬背上的身影被落日拉出長長的剪影。陸璟堯的軍裝下擺沾著未干的血跡，王瑞林的佩刀在暮色中泛著冷光。

山風(fēng)掠過，卷起細碎的沙塵。遠處，焦黑的戰(zhàn)場上升起幾縷未散的硝煙，更遠處是星星點點的村落燈火。兩人的目光在霞光中交匯，無需言語便已交鋒數(shù)個回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