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一番似是而非的犀利言辭如一聲悶雷在清桅腦中乍響,整個世界瞬間丟失了聲音一般,只剩她飛速地往深淵里墜。
娘害死了陸璟堯的母親?福利院?
不可能,如果真是娘害死了陳美瑤,陸故淵恨她還來不及,怎么可能還護(hù)著她們,甚至還讓她嫁給陸璟堯,這絕不可能!
清桅的心跳如擂鼓,一聲聲撞擊著耳膜,幾乎要將她吞噬。宋凌的話像毒蛇,盤踞在她腦海里,吐著信子,不斷重復(fù)著那些關(guān)于母親、關(guān)于背叛、關(guān)于陸家的碎片。
不,宋凌一定在撒謊!她恨陸璟堯,恨自己,她想挑撥,想殺了自己!
可是……為什么心底有個聲音在微弱地質(zhì)疑?陸璟堯確實說過,她在上海的福利院住過幾年……為什么那段記憶是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用橡皮狠狠擦去,只留下模糊的毛邊和令人不安的虛空?
對,照片!也許照片能留下痕跡!
這個念頭如同救命稻草,清桅猛地從床上彈起,虛弱的身體因這突如其來的動作一陣眩暈,她卻顧不上了,赤著腳就跌跌撞撞地沖向門口。
“鈴蘭!鈴蘭!”她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尖銳和顫抖,“相冊!把我從杭州帶來的那本相冊給我!快!”
鈴蘭被她蒼白的臉色和眼中的狂亂嚇到,連忙應(yīng)聲,手忙腳亂地從箱底翻出那本舊相冊。
清桅一把奪過,幾乎是粗暴地翻開來,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她一頁頁飛快地掠過,目光饑渴地搜尋著任何可能與福利院相關(guān)的影像,斑駁的墻壁、統(tǒng)一的服裝、陌生的集體照……沒有,什么都沒有!除了那些熟悉的杭州老宅、學(xué)生時代的笑臉,而那空白位置僅有的被燒毀的那殘缺一半當(dāng)時給了陸璟堯。
那被燒毀的部分,恰恰是可能隱藏著真相的關(guān)鍵!
這個認(rèn)知像冰水澆頭,讓她瞬間通體生寒。困惑、被蒙蔽的憤怒、對真相的渴望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wǎng),將她緊緊纏繞,幾乎要窒息。
她猛地合上相冊,又要往門外沖。“陸故淵……我要去找陸故淵!他一定知道!所有事都和他有關(guān)!”
“小姐!不行啊!”鈴蘭死死攔住她,用身體擋在門前,聲音帶著哭腔,“您不能出去!醫(yī)生說了,您必須好好休養(yǎng)!”
“……”清桅不顧,掙扎著仍要出去。
“小姐,有什么事我們明天再說,您……您肚子里還有孩子?。〔荒茉偌恿?,為了她,您也得冷靜下來啊!”
孩子……這兩個字像一道突如其來的閘,猛地攔住了清桅幾近決堤的瘋狂情緒。她沖撞的動作戛然而止,身體僵硬地停在原地。
好一會兒,她劇烈起伏的胸口漸漸平復(fù),緊握的拳頭慢慢松開,只是指尖仍在微微顫抖。她緩緩低下頭,手不自覺地?fù)嵘弦琅f平坦的小腹,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見:“……好,我休息?!?/p>
那一晚,清桅睡得極不安穩(wěn),甚至比她剛到上海那會兒傷痛難耐時還要難受。
天光初亮,清桅就醒了。過了一夜,激烈的情緒碾壓而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不見底的疲憊和無力。
她冷靜地在腦中梳理所有事情,眼下最重要的,一是找陸故淵問清楚當(dāng)年娘的事,二是找七哥,他一定有事隱瞞。
早餐用的很少,廖廖幾口她就推開,讓鈴蘭叫來慕青玄,吩咐他去陸家一趟,順便請沈世誠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