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風(fēng)走過茂林水澗,鮮花野草,吹在人身上,清涼如水,又沁人心脾。
清桅沉默了好一會兒,緩緩開口,“乍見之歡,一霎而已。”
短短八個字,說清了這情之所起,也道明了此情之所終。
清夏看著清桅,眼里動容,她這個九妹妹,遠比她想象的聰穎、冷靜、清醒。兩姐妹趁著月色又閑聊了一會兒才散。
山里涼快,還有新鮮果子吃,老太太及一眾人每日閑聊逗趣,或山野采花踏青,硬是在沈家外苑住到了七月下旬才回了沈家大宅。
清桅幾人剛回到沁竹園,她整理書,鈴蘭山茶在打掃屋子,門房便急急過來說是有人送了東西來給她。
清桅坐在剛好的矮榻上,拿著一個挺大的牛皮紙袋翻來倒去看了個遍,沒有名字,又掂了掂,還有點重,摸著厚厚一本,像是書。
“別瞧了,小姐,我給您拆開不就知道是什么了?!鄙讲柰嫘χ?,拿著剪刀一剪就開了,“是書?!?/p>
清桅從袋子里拿出來,是兩本英文封面的書,《thELANcEt》是柳葉刀的全英文雜志,清桅心情激動不已,這個雜志全世界聞名,中國又能有幾本呢??伤睦镉植唤行┖眯Γ@是誰這么看得起她,給她一個還沒什么都沒學(xué)的預(yù)備醫(yī)學(xué)生送這么珍貴又深奧的醫(yī)學(xué)雜志,是在笑話她嗎。
她正好奇是誰送的,從書里掉出一張白色卡片,“以后如果想看醫(yī)學(xué)相關(guān)的書,可以到這里……”后面寫著一串詳細的地址,卡片右下角,是不受拘束的三個字“陸璟堯”。
之后的一周多,清桅的心情都很平靜,不過是她努力維持的平靜,日常上課讀書,陪祖母聊聊天,聽鈴蘭山茶講話本子,有時候笑著笑著,又心生無奈。
有幾次在祖母那里用飯,幾個哥哥姐姐也都在,席間不知怎么的聊起陸璟堯,說是最近關(guān)外又不太平,他帶軍去平亂怎樣怎樣,她全程也是淡淡地笑著不答話,從不多說一句。
這天,慕青玄來到沁竹園,給了清桅一個紙袋,她拆開紙袋,是私立北平和誠醫(yī)學(xué)院的入學(xué)通知書,她嘴角上揚,不知真假幾分。她想起父親那句話,“我是個生意人,講條件,重承諾。”
“慕大哥替我轉(zhuǎn)告父親,我也會遵守承諾?!鼻逦χ?,這么快就拿到通知書,父親也定是費了心力。
慕青玄欠身行禮,出了沁竹園。
灼日炎炎,八月一日這天,沈清桅迎來了她正式的大學(xué)生活。
陽光穿過茂密的樹葉,在課桌上投下點點光斑,隨風(fēng)搖曳,一身黑色中山裝校服的男子正翻看著一本神經(jīng)學(xué)的書籍,時不時在一旁的筆記本上記錄些什么,神情專注,一幅黑框眼鏡,一看便知是勤奮好學(xué)的好學(xué)生。
“蘊之,蘊之…?!币粋€同樣穿著的男子從走廊上突然跑進來,大聲沖教室里的男子叫道。
“做什么這么慌張?!鼻貢x聲音溫潤雅靜。
“哎呀,別看了,”男子一把合上他的書,拉著他就往外跑,“快跟我去看美女,今年大一來的新學(xué)生,聽說有個長的特別好看,好些人在那看呢?!?/p>
秦書鈞對這些事情一向不感興趣,他唯一的愛好就是學(xué)醫(yī),學(xué)醫(yī)……只是等他想要拒絕時,嚴正已經(jīng)把他拉到了走廊盡頭,那里正對著學(xué)校大門,一覽無余。
他抬眼一望,那個纖巧玲瓏的身影便撞了進來,直擊在心坎上,一顫一顫的。
沈清桅穿著一套窄小的女子校服,短短的藍色衫袖,露出雪白的胳膊,短短的衣領(lǐng),露出雪白的脖頸,黑色的百褶裙蓋到膝蓋以下,腳上是一雙窄小的攀扣黑色皮鞋,配上白色的長筒線襪。
秦書鈞看完才知為何嚴正那般贊她美,她摘掉了以前額上遮擋的白紗,額頭光潔飽滿,面孔小巧白凈,眼睛尤其靈動,漆黑的頭發(fā)也改了原來的如意雙髻編成兩股麻花辮放在胸前,發(fā)尾還纏著水粉的緞帶蝴蝶結(jié),青春可愛又不失溫雅嫻靜。
“這是誰?。亢闷涟?。”路邊一個學(xué)生輕聲問道。
“是啊,是啊,醫(yī)學(xué)院能有這樣的美女實在難得啊。”另一個學(xué)生玩笑道。
“說是沈家的九姑娘,”一個男學(xué)生指著她旁邊正撐著傘的男人道,“你看,她旁邊的不就是出了名的浪蕩公子哥兒沈世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