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頂樓不是又清出來兩間病房,我路過看見打掃衛(wèi)生的大叔要拿去扔,就隨手拿了幾本過來?!鼻逦忉尩馈?/p>
宋琪黑亮的眼眸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默不作聲地點點頭,丟下一句,“別看太久,快去洗澡,我已經替你看過了,這會兒沒人?!?/p>
“好。”
宋琪離開,屋子里又再次安靜下來。
宿舍的背面挨著莊稼地,白日的暑氣還未散盡,高粱地里蒸騰著潮濕的熱浪從窗戶翻進來,時濃時淡。遠處林間傳來此起彼伏的蟬鳴,與稻田里的蛙聲交織成一片。
清桅不時地翻動一頁,當她隨手翻閱一本《青梧》舊刊時,突然一個熟悉的筆名"一葉知秋"赫然映入眼簾。
那是娘未嫁時的署名!她曾在杭州的宅院書房里見過無數(shù)次??!
她的手指猛地一顫,險些將脆薄的紙頁捏碎。
是娘寫的文章?還是……只是巧合?
她的心抵制不住的狂跳,屏住呼吸,雙手將書捧的離電燈更近些,食指小心撫平泛黃紙張上的褶皺,一個字一個字地再次確認。
確實是“一葉知秋”。
那是一篇《西湖夜話》,開篇"盛夏時分,月色浸透西湖荷花,花影婆娑似故人絮語。。。"字字句句都帶著特有的溫柔筆調,像極了娘。
清桅的視線突然模糊起來,胸腔震顫不已。她緊抿著唇,翻看著雜志封面—民國四年的五月刊。
按許宴之前說的計算,娘當年離開沈家的時候就是民國四年,時間對得上!
她的心好像再次被重物砸中,一沉再沉,她飛快地跑到那堆舊報紙雜志前翻找起來。
民國四年……民國五年……民國六年,她努力找出這段時間的一一翻閱。
白皙的手指飛快地一本本舊刊滑過,再沒有什么時間比此刻更讓她緊張……翻完所有東西,幸運的讓她再找到了一《青梧》,是民國四年的七月刊,激動的是上面仍是有一篇“一葉知秋”的文章。
她心里一遍一遍告訴自己,這極大可能就是娘當時發(fā)表的文章。
吱呀……身后突然響起的開門聲嚇了清桅一跳,手中的書嘩啦啦落了一地。
端著盆正進屋的宋琪見她那副模樣,眼神也愣了愣,才開口,“怎么了?嚇著你了?”
“沒,沒有?!鼻逦υ匍_口,聲音有些啞又些結巴,極不自然。
宋琪以為出了什么事,趕緊放下盆走過去看她,離的遠沒看出來,這走近一瞧便看見清桅濕漉漉的眼睛和臉上的淚漬,“看了書怎么還看哭了?”
清桅微微一笑,彎腰將地上的書小心撿起,“看到一篇文章太感動了,沒忍住?!?/p>
“小哭包?!彼午髂罅四笄逦Φ哪槪翱烊ハ丛??!?/p>
“恩?!鼻逦c頭,趁著收拾衣裳的時候,將那兩本舊刊放進了自己的箱子里。
東西收拾好,正要出去的時候,看著躺在床上的宋琪突然說,“醫(yī)院南邊那個永安包子鋪的肉包特別好吃,我明早上去買,你要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