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堯從未見過沈清桅那么悲憤絕絕的樣子,即使是他們爭吵的最兇的那一晚,她嘴里說著再難聽的話,她的眼神卻仍是悲傷中帶著隱隱的情愫。
可眼前這個哭得滿臉淚痕,眼底血紅怒視著她的女子,臉上除了疏離冷漠,竟有了憎恨,厭惡。
陸璟堯被震驚的心口翻起一陣劇痛,手止不住地顫抖,他冷厲地回眸看向許宴。
許宴滿臉無奈,一攤手無辜地?fù)u一搖頭:“什么都沒做?!?/p>
陸璟堯瞬間明白過來,正要開口解釋,程詩宛卻突然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雨霧彌漫,程詩宛赤足踩在青石板路上,飛濺的水花混著她腳踝的血跡,冰涼刺骨的痛她卻渾然不知。
陸璟堯幾步追出來,"宛宛!"他抓住她的手腕,卻被她反手一記耳光。清脆的巴掌聲甚至蓋過了雷鳴,陸璟堯偏著頭,嘗到嘴角的血腥味,眸子黑的能滴出墨來。
程詩宛的瞳孔劇烈收縮著,心痛的無以復(fù)加。她是來體面的給一個交代,為什么連最后的最后還要讓她遭受這樣的侮辱,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調(diào),"那些是我的人生!是我的??!"
陸璟堯?qū)⑺衷谂罎M枯藤的院墻上,雙臂囚住她顫抖的身軀:"宛宛,我沒有要改變你的記憶,我只是讓許宴幫忙做個檢查,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的治療辦法。"
“如果沒有呢?”程詩宛蒼白的臉上扯起一抹嘲諷的笑,無力又狠厲:“如果我一輩子也想不起來呢?!”
“我……”陸璟堯有些啞口無言。他沒有想過這個可能,他更沒有想過沈清桅真的就此徹底離開他,與他的生命再無瓜葛。
這怎么可能呢……那個在雪夜里邀請他跳舞,親吻他,滿眼熱望地說要嫁給他的姑娘,怎么可能就此走出他的人生呢?
他望著清桅潮濕而又悲涼的眼睛,心里涌起無邊的恐懼,抓不住的失控感讓他再次用力握了程詩宛的雙臂。
程詩宛雙臂好似被鐵索捆住一般,疼得發(fā)硬,她咬緊牙關(guān)讓自己冷靜。"放開!"她用力掰他的手,指甲深深陷進他手腕的皮肉,血珠混著雨水滾落在他的襯衣袖口,綻開一朵朵暗紅的花。
陸璟堯仿若沒了知覺,黑沉的眸子緊緊鎖著她的眼睛。
雨漸漸又大了,密密麻麻地砸在兩個人的身上,衣裳頃刻間被淋得濕透。程詩宛凌亂的頭發(fā)粘在臉側(cè),臉被淋得慘白。她實在太冷了,呼吸時嗆到雨水忍不住一陣猛烈的咳嗽。
陸璟堯這才驚覺她臉紅得有些不正常,他一彎腰將人攔腰抱起,大步往屋子里去。
程詩宛在他懷中劇烈掙扎,濕透的衣料在撕扯中發(fā)出裂帛之聲。"陸璟堯!"她聲音里淬著冰渣,"你這是綁架!"
"是我混賬。。。"他聲音啞得發(fā)顫,將人往懷里又按了按,"可你發(fā)燒了。。。"話音未落,程詩宛突然揚起手,沾血的指甲在他臉上劃出三道血痕。
陸璟堯手臂肌肉繃得發(fā)顫,兩人視線在雨中糾纏拉扯,鋒芒對峙。雨水順著他的眉骨滴落,混著眼角泛紅的濕意:"好。。。我送你回去。"每個字都像從胸腔里硬擠出來的,裹著血沫。
他轉(zhuǎn)身走向車庫,打開車門,將程詩宛小心地放在后座上:“我去拿個毛巾,不然會冷……”她臉色蒼白,粘著濕發(fā),陸璟堯心疼不已,想給她捋開,剛抬手就見她嚇得肩膀一縮,一時無措只好收回來。
程詩宛坐在車?yán)?,一身濕透,整個人凍得瑟瑟發(fā)抖,只能靠咬牙攥拳才能讓自己沒有抖得那么厲害。車外雨聲淅瀝,她扭頭看見院子的大門處,眼淚霎時間就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