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七日的莫斯科,是寒冷而又熱烈的。
十月革命紀(jì)念日,莫斯科紅場舉行盛大閱兵,首長講話,各地工廠、集體農(nóng)莊組織游行,懸掛列寧像和紅色標(biāo)語,程詩宛在異國他鄉(xiāng)感受到了不一樣激情與熱烈。
生命怒放如灼灼焰火般的熾熱。
清晨六點,程詩宛裹著厚厚的羊毛圍巾,指尖在門板上敲出歡快的節(jié)奏。"瑞林哥!再不出門,紅場的伏特加都要被游行隊伍喝光啦!"她故意用俄語喊道,白霧隨著笑聲從唇邊溢出。
門猛地拉開,王瑞林還叼著剃須刀,下巴沾著泡沫,睡袍領(lǐng)口歪斜地露出鎖骨上的舊傷疤。"程小姐,"他無奈地挑眉,"你可真是比克里姆林宮的鐘還準(zhǔn)時。"
窗外,第一縷陽光穿透冰霧,將街對面"五年計劃超額完成"的標(biāo)語染成金色。詩宛嘿嘿一笑,踮腳往他懷里塞了一罐熱咖啡和三明治:"我剛?cè)グ⑸徧琴I的。哦,還有這個。"說著她又從兜里掏出兩個白呼呼的熱包子,“趁熱吃!”
王瑞林手忙腳亂接住,看著眼前的姑娘今天格外亮眼,烏黑的發(fā)燙卷成好看的弧度,在腦后別了一個粉色的水晶發(fā)卡,動起來頭發(fā)甩的活了一般,“你今天……”他斟酌著用詞。
"因為要演娜塔莎呀!"她轉(zhuǎn)了個圈,呢子大衣下擺旋轉(zhuǎn)出一個荷葉樣的形狀,"下午要排練《在底層》,我演那個為愛情跳河的小姑娘——"突然壓低聲音模仿老學(xué)究,"這腐朽的生活,配不上我的靈魂!"
王瑞林突然用沾著泡沫的手指輕彈她額頭:"你悠著點吧,骨頭才長好沒多久?"
詩宛吐吐舌頭,催促他快一點。
遠(yuǎn)處,軍樂隊的鼓點已隱約可聞,驚起成群白鴿掠過蘇維埃大廈的尖頂。
濃霧彌散的七點,兩人興致盎然地出了門。
王瑞林開車,程詩宛坐在副駕駛室,趴在窗邊,一雙眸子漆黑瞠亮地巡視著窗外的一切,無比欣喜而雀躍。
車一拐彎進(jìn)入主路車流,詩宛好似想起什么,坐正了身子從書包里拿出一個彩色的信封,“給,我們晚上話劇演出的門票,你和王雙姐姐的,兩張?!彼龑⑿欧庑∫硪淼胤旁谥锌嘏_,完了白皙的手還在上面拍了拍,“一定要來啊,我可是很努力地準(zhǔn)備了的!”
王瑞林莞爾一笑,滿眼寵溺,鄭重地點頭,“嗯,一定到?!?/p>
他從后視里看到身旁姑娘一瞬間綻放了大大的笑容,燦爛奪目地比窗外初升的朝陽還耀眼。
“怎么不叫三姐了?”王瑞林眼線落回路面,想起她剛剛叫的王雙姐姐,調(diào)侃道。
“她嫌我那樣叫的老,讓我換一個?!痹娡鹋吭谲嚧吧?,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車外,隨意自然地應(yīng)道。
王瑞林默然,王雙還是不如他心狠吶。
兩人路上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很快到了紅場附近,主路戒嚴(yán),王瑞林找了個巷子停車,打算帶著詩宛走過去。
寒風(fēng)卷著碎雪掠過紅場,人群如潮水般涌動。詩宛踮起腳尖,望著遠(yuǎn)處列隊行進(jìn)的士兵。他們肩上的刺刀在冬日陽光下泛著冷光,靴跟砸地聲震得積雪簌簌落下。
"快看!坦克!"她拽住王瑞林的袖口,興奮地指向駛來的t-34隊列。鋼鐵履帶碾過青石地面,轟鳴聲讓周圍爆發(fā)出浪潮般的歡呼。
王瑞林卻只盯著她被凍紅的耳尖。當(dāng)人潮因騎兵方陣的出現(xiàn)突然推擠時,他迅速轉(zhuǎn)身,用肩膀為她隔出一道屏障。
"小心。"他低聲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