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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如此絕境（第2頁）

陸璟堯一次次地解釋、道歉，甚至在深夜擁著她落淚說對不起，卻從未言明當日執(zhí)意送她離開的真正原因……原來是為了大哥。

她早該想到的。陸璟堯初駐東北之時，她一無所知地被留在北平?？扇缃窕叵?，被留下的又何止她？明明還有大哥。大哥不僅知曉所有內(nèi)情，更在深知危險的情況下送走了大嫂和然然，獨自守著北平，還要時時看顧她的安全。

后來陰差陽錯出事之時，她已身在宣市，留在北平的只剩大哥一人。南京方面動不了陸璟堯，自然轉(zhuǎn)而以大哥相脅。難怪……難怪大哥后來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她忽然想起那年醫(yī)院中，陸閱川同她談起陸家舊事，含笑望著她說：“璟堯性子冷，有你這么護著他，我就放心了。”那時他眉間的溫和與此刻監(jiān)護室里蒼白的面容漸漸重疊。

她竟從未察覺，自己曾經(jīng)拼命相護的人，卻也因她陷入如此絕境。

遠處傳來傷員痛苦的呻吟，而墻角的兩人久久沉默。許宴摘了塑膠手套抹了把臉："走吧。"

清桅將顫抖的手埋進掌心，起身跟著許宴往病房去。

重病監(jiān)護室里，陸閱川靜靜地躺在蒼白的病床上，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生氣。氧氣面罩覆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隨著機械的節(jié)奏蒙上又散開白霧。各種管線像藤蔓般纏繞著他裸露的胸膛，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而單調(diào)的滴答聲，屏幕上的曲線微弱卻頑強地起伏著。

清桅過來的時候，武陽正帶人在門口守著，小伙子那身血衣?lián)Q了，不知道從哪里搞的兩件青布衣裳，像是從田間地頭跑過來的。只是一臉鐵青，深重的眉毛都絞在了一起。

“少奶奶。”武陽見到清桅，立馬起身行禮，灰暗的眸光亮了亮，“大少爺他……”

“大哥的事他知道嗎？”清桅沒有回答武陽的問題，但又好像答了。

武陽愣了片刻才點頭，“之前不知道，但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了，我剛?cè)グl(fā)了電報?！?/p>

清桅想問他現(xiàn)在在哪里，但一時猶豫，就聽到武陽說：“日軍已經(jīng)打到黑虎嶺了，四少正帶人在寒江城和北江一帶布防?！?/p>

離得有點遠，清桅這樣想。她抬頭，透過門上的小玻璃窗口正好能看到里面的陸閱川，于量，心里一沉：“如果可以，還是請他過來一趟吧?！?/p>

“……好?！蔽潢枑灺朁c頭，看向監(jiān)護室的眼睛瞬間就紅了，聲音哽咽，“他昨天晚上還趴在土堆上給大少奶奶回信，說等這仗打完就去法國接她們，現(xiàn)在……”

……

當晚，武陽在外面守著，清桅在里面守著，隔離衣悶得她喘不過氣。陸閱川從下手術(shù)臺就一直高燒，各處傷口都有炎癥，三個小時了一點退燒的跡象都沒有。

她整個人如坐針氈，胸腔里空蕩蕩的，一顆心撞的砰砰作響，眼睛都不敢眨地緊緊地盯著那些儀器。

突然，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尖銳急促的警報！屏幕上的波形瘋狂亂顫，血氧飽和度數(shù)值斷崖式跌至百分之七十！

陸閱川開始無意識地劇烈抽搐，氧氣面罩下傳出窒息的嗬嗬聲，暗紅的血沫從引流管口猛地涌出！

清桅霍然起身，隔離衣被椅角撕裂也渾然不覺。她像顆子彈般撞開監(jiān)護室的門，朝著空蕩的走廊嘶聲哭喊：“許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