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怎么樣了?”林書良問。
“燒應該是退了,正睡著。”陸璟堯站在陳列柜前,有點糾結,“喝哪個?”
林書良走進來,抬手指了指最右邊,“明前龍井吧,昨天剛送來的。正好,你也去去火,這幾天不少頭疼吧?!?/p>
陸璟堯笑笑不說話。拿下一個銀質鐵盒,打開蓋子,取出一些茶葉放入茶盅,又倒入滾燙的熱水。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很是賞心悅目。
“你這么慣著她,只怕以后更不好收場?!绷謺荚谏嘲l(fā)上坐下,長腿一伸,大咧咧看著對面的陸璟堯。
“鬧鬧脾氣而已,我受得住?!标懎Z堯語氣輕松,端了一杯清透的熱茶遞給林書良,嘴角帶笑。
林書良瞅他那樣,瞇了瞇眼,“誒,我怎么瞧著,她這脾氣鬧的,你還挺享受?”
陸璟堯自顧自喝了口茶,也在林書良對面的沙發(fā)上坐下,“享受談不上,但她愿意沖我發(fā)泄出來,不憋在心里,我是高興的?!?/p>
“你是高興了,可她難受著呢,那會兒在雨里,我瞧著人都心灰意冷,絕望了。你干嘛不跟她說清楚。”林書良看了一晚上,他一個外人也是真的有點心疼清桅。
一陣沉默襲來,雨打在窗戶上的聲音比時間更能亂人心。
直到一杯茶喝完,陸璟堯才緩緩開口,“有些事,如果只要說清楚,就可以解決,不用為難,不會難過。我何嘗不想動動嘴就好了??赡阒?,自從他們把陶希從英國叫回來,這件事就已經(jīng)沒那么簡單?!?/p>
“所以他們一直不給你錢是因為陶希?”林書良問。
“陶希只是條件之一,卡軍費也只是一個開始?!标懎Z堯靠在沙發(fā)上,仰臉看著天花板,眸色深沉。
“一個正常的駐軍軍費撥款就這么費勁,他們也太小氣了?!绷謺枷氲竭@段日子他為了這件事忙碌奔波,心里很是替他不值。
“不是小氣,也不是沒錢。他們只是不想給,或者說……是不敢給?!标懎Z堯仰頭靠在沙發(fā)上,手握成拳,捶了捶額頭,“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他們要的從來都是唯命是從,會聽話的下屬,以前大哥忠誠穩(wěn)重,他們自然不擔心。而我……這么一個看著就‘不太聽話’的軍官,即將放野千里,他們手里若沒有根線牽著、控制著,怎么敢既給將士良駒,又給金銀錢權?”
“所以他們一方面讓你大哥繼續(xù)擔任總參謀,駐守北平,卻又放了一只狼盯著他?!?/p>
“不,是盯著我?!标懎Z堯說。
何止是狼,就連大哥也是掣肘他的棋子之一。
所以宛宛決不可以入局……
林書良聽到這里,頓時覺得陸璟堯此時處境竟比他想象的還要艱難,不禁為這好兄弟擔憂起來,“你既然看的這般清楚,那當初干嘛答應,接這燙手山芋?!?/p>
陸璟堯聞言笑了,看著裝飾奢華的茶室,看著一身金貴西服的林書良,時光真的走了好些年,“書良,好日子過久了,你好似忘了我們當初為什么進軍校?”
林書良心里一動,目光閃躲。
“一寸山河一寸血,化青骨,逐太平?!?/p>
他沒忘,卻也不敢像陸璟堯這樣將自己陷入如此危險的世局之中。
好一會兒,林書良沒再說話,等陸璟堯起身準備離開,他才不得不又問,“璟堯,那你真的會娶陶希嗎?”
會嗎?將自己生死都置之度外的人,會在乎所謂的愛情嗎?
陸璟堯腳步一頓,并未說話,正要開門走時,電話突然響了,一陣刺耳的鈴聲驚破夜色。
林書良走過去接電話,“喂。”
電話那頭傳來說話聲,說的很快,聽起來情況很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