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了?"他抬眼,睫毛在逆光中投下蛛網(wǎng)般的陰影。那雙眼黑得瘆人,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
程詩宛的喉頭動了動。她先是點頭,又慌忙搖頭,最后擠出一句:"打仗。。??倳廊说?。"聲音細如蚊吶。
王瑞林忽然笑了。他慢條斯理地用沾血的袖口擦過她腕上藥膏,在雪白肌膚上拖出一道淡紅痕跡。"不是戰(zhàn)場。"他俯身,藥香混著血腥氣撲在她耳畔,"是幾個不懂事的。。。。"
陽光突然被云層遮住,屋內(nèi)驟然暗了下來。程詩宛看見他瞳孔里映著的自己,正微微發(fā)抖。
“你現(xiàn)在受傷了,需要休養(yǎng),我把訂婚之事往后延一延。好嗎?”他將程詩宛的手輕掩在被子下,而后微笑地看著她,語氣商量。
“好啊,都聽你的。”程詩宛想笑一笑,但臉僵得厲害,表情有些奇怪。
“那你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蓖跞鹆窒裢找粯用嗣怂陌l(fā)頂,然后轉(zhuǎn)身離開。
起身的動作許是急了些,瓷瓶突然被碰倒,咕嚕嚕滾到地毯上。那聲響讓程詩宛渾身一顫,心跳隨之砰砰猛跳。
--
外面寒風乍起,天光驟然暗了下來,鉛灰色的云層如鐵幕般自天際壓下,讓人喘不過氣。
王瑞林剛大步出了程詩宛的院子,在轉(zhuǎn)角的走廊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王雙。
廊下的風燈被吹得搖晃,將兩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青磚墻上。王瑞林腳步未停,徑直撞開王雙的肩膀——"沒有下次!"他聲音輕得像是嘆息,指間卻寒光一閃,匕首已抵上王雙咽喉,"她的事與你無關,別逼我!"
刀刃映出王雙驟然收縮的瞳孔。冰涼的金屬緊貼動脈,她能感受到他指尖細微的顫抖,不是恐懼,而是竭力克制的殺意。
"那什么與我有關。。。"王雙冷笑,卻在瞥見他袖口血跡時戛然而止。那血分明新鮮,還帶著體溫。
“我們在佩城里里外外部署了一個月,結(jié)果陸璟堯那個混蛋去打了寒江城……毀了我們兩條運糧道!”
王雙瞳孔猛地一顫,嘴唇微張還未出聲,王瑞林已收刀轉(zhuǎn)身。黑色大氅在廊角劃出凌厲的弧線,腳步聲漸遠,唯余一句飄在風里:“三姐有為難她的功夫,不如去關心關心你未婚夫!”
--
寒江城踞守出海口,終年不凍的深水港可泊萬噸貨輪。穿城而過的寒江如碧玉帶般蜿蜒,上游連接松花江水系,下游直通渤海灣,是東北唯一的水陸聯(lián)運樞紐。
陸璟堯到底是沒暈頭冒險去攻打佩城,但胸中惡氣也得找了出口發(fā)泄,于是陸璟堯的軍靴在作戰(zhàn)地圖上逡巡三日,最終重重踏在寒江城的位置上。這座扼守水陸要沖的商貿(mào)樞紐,既是王家的錢袋子,又是李家四少的封地——一箭雙雕的絕佳靶子。
這段時間,他沒有再去佩城找沈清桅,但暗線的人傳來消息說王家七少的訂婚延期了!可緣由卻像被王家捂在冰層之下,任他如何鑿探都看不真切。
直到三月末春寒料峭時,宣市商會的晚宴上,那道熟悉的身影終于撞進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