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您吩咐,三個月的劑量都裝在貂絨手籠的暗格里?!卑w答。
王瑞林沒有說話,好像該說的都說完了,該問的也問盡了。良久,隱約的蟲鳴鳥叫聲里,他終是忍不住低聲問道,“……那個錦盒,她看了嗎?”
“看了,”阿飛想起剛剛院子里發(fā)生的事情,“沈小姐哭了,哭得很傷心?!?/p>
哭了……王瑞林沉寂了一晚的心驀地揪疼。做那么大的手術(shù)沒哭,復(fù)健幾個月手都磨破了沒哭,這一年多沒有哭過一次的姑娘,因為他一張字條哭了。
王瑞林幾乎聽到的眨眼之間,一滴晶瑩的淚倏地從他的眼角滑落,瞬間沒入鬢角,悄無聲息。
他知道,他這一生,都不可能再如此熾烈地愛上另一個人了。
……
清桅,別哭。
我從一出生,就注定是個沒有選擇的人,我太知道冥冥命運之中那種無可奈何的痛了。所以,只要我還能愛你,只要我還在,就永遠讓你有選擇。
有那么單純美好的相遇,有莫斯科的那一年,有此刻我們共享的一片星空,我很知足了。
我會在這里等,等你明早來找我,告訴你最后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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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后山的另一側(cè)。
一座座山巒像是蟄伏在暗夜里的野獸,夜風(fēng)一吹,林木蕭瑟,像是野獸們發(fā)出的低沉嘆息。
兩個黑色身影如山間鬼魅,裹著夜色的黑暗與冷冽,悄無聲息地摸進了王家堡。
半夜時分,因著白天發(fā)生了太多事,沈清桅躺在床上仍是沒有睡熟,翻來覆去的腦子里亂得如一團漿糊。
更深露重,檐下的鐵馬被夜風(fēng)撥弄出零星的脆響。沈清桅輾轉(zhuǎn)反側(cè)間,忽聽得外間傳來"咯吱"一聲——像是有人踩上了年久失修的樓板。
"李嬤嬤?"她擁被坐起,聲音在空蕩的寢殿里顯得格外突兀,“小玉…”她又喊了幾聲丫鬟,仍無人應(yīng)答,唯有銅漏滴答聲格外清晰。
又一陣窸窣聲從屏風(fēng)后傳來,這次還夾雜著金屬摩擦的輕響。沈清桅赤足踩上冰涼的地磚,未燃盡的安神香在黑暗中泛著猩紅的光點。
"誰在那里?"她伸手去夠床頭的鎏金燭臺,指尖卻碰倒了青瓷藥碗。"啪"的碎裂聲里,月光突然被烏云遮蔽,整間屋子陷入濃墨般的黑暗。
"吱呀——"雕花門被推開一道縫隙,夜風(fēng)卷著百合殘香涌入。沈清桅正要呼喊,一個黑影突然從梁上翻落,帶著山間的寒氣直撲而來。她踉蹌后退,后背在即將撞上多寶閣時,黑影側(cè)身一轉(zhuǎn),將人攬在了懷里。
他冰涼的手掌捂住她即將出口的驚叫。月光重新穿透云層時,沈清桅看清了對方——黑色面巾上方的眼睛,竟是那雙她再熟悉不過的墨瞳。
"別出聲。"來人壓低聲音,眼眸深深地凝著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