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嶺的雪像是永遠下不完。陸璟堯就那樣在蒼嶺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期間臉和手都嚴重凍傷,暈了好幾次。武陽、張順幾個人開始還想法子勸他,但人恍若未聞,就在雪地里來回的挖,來回的翻,范圍一點一點擴大,心里的恐懼也一點一點攀升。
大家都知道四少奶奶大概活不成了,但看著陸璟堯那個樣子,誰也不敢多說一字,甚至一點表現(xiàn)都不敢,只埋頭陪著找。
第三天夜里,又一場大暴雪,陸璟堯跟著清淺的月光一起倒在了漫天大雪里,身體高燒不止,武陽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才不得不將人送到醫(yī)院。
用許宴的話說,“再晚點,人就沒了?!?/p>
許是上天垂憐,終是不忍他再如此折磨自己,等人醒的時候,得了一個又好又壞的消息——舟亭被宋駿麟抓了。
舟亭是護送清桅回北平的人,即使出事,他也是離清桅最近的人。他那么忠心護主的人,既然他還活著,那清桅……!
陸璟堯在蒼嶺被凍死又吹散的心,好像在一絲溫熱的陽光下尋得了一點血源,開始愈合并緩緩跳動起來,他當即就想親自回北平一查究竟。
可……宋駿麟反了,大哥失蹤,現(xiàn)在北平是宋駿麟的天下,他若此時回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他不記得那晚抽了多少支煙,煙灰缸都塞了幾層,一雙鷹眸熬的血紅,最后在天將明的時候,給沈家大哥沈世獻打了一通電話,他如今是北平警察局局長,靠著內(nèi)政部警政司長這位岳父,正是權(quán)力當時。
沈世獻在黎明時分接到陸璟堯的電話,滿腦門的瞌睡瞬間嚇沒了。等聽完陸璟堯清桅的事情,心里跌宕起伏,雖然與九妹相處時間不長,但畢竟流著一脈血,聽聞她此時境遇,也是忍不住責怪了陸璟堯幾句。
陸璟堯無可反駁,只讓他盡快回自己消息。
沈世獻辦事很快,一天的功夫基本打聽出來,在當天晚上就回了陸璟堯電話。沈世獻告訴他,宋駿麟只抓了舟亭,沒有抓沈清桅。
事情再次陷入迷霧……
雖然沒有清桅,但既然知道了舟亭的下落,他就不可能放著不管,出生入死跟著他十幾年的兄弟,再難他也得救。
可意外又發(fā)生了……正當他帶著武陽幾個人謀劃如何營救舟亭的時候,舟亭回來了,帶著慘不忍睹的一身傷,腳踝處露出的森森白骨上,還掛著半截生銹的鐵鏈。
既然人回來了,陸璟堯也放心了,他現(xiàn)在滿腦子都是清桅和宣市的這些事,宋駿麟怎么樣他也懶得糾結(jié)了。
根據(jù)舟亭的描述,火車側(cè)翻的時候,他和其他幾個士兵都有護著清桅,他既然還活著,那清桅一定沒死,陸璟堯更加無比的堅信。
只要人還活著,他就一定能找到她!
陸璟堯出院以后,就讓人收拾東西,從西山別苑搬去了北江住。
大家都只當他是怕觸景生情,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因為北江離蒼嶺近,離佩城更近,清桅若有消息,他能第一時間知道。
西山的主臥房、書房等一應房間全都原封不動落了鎖,下人們也都打發(fā)了,東西該送的也送完了,陸璟堯原想整個樓都封了。
但鈴蘭不肯,“我不走,小姐若是哪天回來,怕她沒地方去?!?/p>
小姑娘哽著聲音一句話,將陸璟堯的心刺了個對穿,他點頭答應,留下了李嬸陪鈴蘭。
出事的時候,慕青玄因為護著鈴蘭,受的傷比較重,在西山別苑養(yǎng)了一個多月。之后便出去找人,雖然知道希望渺茫,甚至完全沒有頭緒,但也得去找。
期間慕青玄還給在上海的沈懷洲寫了一封信,結(jié)果沈懷洲當即就跑到了宣市,對著慕青玄就是一頓家法,打得又躺了半個月。陸璟堯雖然不能打,但也是老老實實挨了一個小時的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