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桅聞言,這才看到他手上提著一個塑料袋,里面幾盒藥,心里莫名沉了一下,“他怎么了?”
“我們從上海過來,這一路又是坐船,又是趕火車,折騰了好些天,老爺一路上都沒怎么休息好,加上昨晚又是風(fēng)又是雪,凍到了,現(xiàn)在有些發(fā)燒。”
清桅能想象到,這快兩千公里的路程,肯定是極不容易的,再遇上惡劣天氣,更是受罪。她眸光暗下來,壓下心中不適,低聲說,“走吧,我們上去。”
自從知道母親在宣市的那些遭遇,她心里就一直憋著一口氣,對沈懷洲有很多疑問甚至質(zhì)問,這種不可壓抑的悲憤在昨天見到他的那一刻,更是要沖破喉嚨。所以她一刻也不想等就來見他。
可現(xiàn)在他卻突然病了,變得了一個相對弱者的姿態(tài),她在房間門外,聽到里面一聲聲壓抑的咳嗽,她舉起手好久不敢敲響房門。
“沒帶鑰匙嗎?”沈懷洲不滿念叨,打開門,余下的話哽了哽才道,“……小九?你怎么來了?”
“他說你生病了,我來看看?!鼻逦β牭阶约郝曇粲悬c啞,有點陌生的尷尬。但比起沈懷洲,她算好的。
沈懷洲沒想到是她,一身深灰長掛長褲外披了一件黑色大衣,是昨晚那件,但皺了很多。日常梳的規(guī)整的頭發(fā)此時也有些亂,他抬手兩旁按了按,讓開門,請清桅進(jìn)來。
房間是套房,里外兩間,沈懷洲徑直坐了桌子后的漆皮椅上,是他原來的位置,桌上放著一些資料還有煙灰缸。
窗邊有兩個單人沙發(fā),清桅選了遠(yuǎn)一點的那個,跟他斜對著。
隨從提著藥在吧臺燒水,只聽沈懷洲說,“沈安,開下窗,透透氣。”
沈安走過來要開窗,清桅制止,“別開了,不是正發(fā)燒,吹風(fēng)更不容易好?!彼浪肷⑸熚丁?/p>
沈懷洲難得地輕笑一聲,似是舒坦了一口氣,“好,聽小九的?!?/p>
好一會兒,房間一陣沉默,只有咕嚕咕嚕開水的聲音,好像誰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最后還是沈懷洲先發(fā)一言,“你找我有事?”
或許是初見的局促已然消散,這會兒清桅也終于找到了在沈宅同父親談話的勇氣,沉聲說,“我想問問您關(guān)于我娘的事?!?/p>
只是一眨眼,清桅看見沈懷洲的眉目沉了下來,一下就恢復(fù)了曾經(jīng)那個嚴(yán)肅冷漠,不易親近的父親形象。
沈安悄無聲息地奉上溫水,將幾粒白色藥片遞到沈懷洲掌心,白色的藥片四五粒,他仰頭咽下,連水都沒喝一口。
“自打昨日起,你都還未曾叫為父一聲‘父親’”,清桅聽到他帶著苦味而沉冷的聲音,“怎么,一年未見,就把沈家的規(guī)矩忘干凈了?”
清桅迎著他的視線,指尖不自覺地絞緊了帕子“我只是不知,是該喚您‘父親’,還是該稱您一聲‘沈老爺’?”
“混賬東西!”
紫檀木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茶杯中的水四濺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