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玉珩意圖不明,燭鈺心緒如同被放在火上細細煎熬。
另一邊。
山路在魔氣的浸染下,失去了原本的土色,呈現(xiàn)出一種不祥的深褐,踩上去綿軟而潮濕。
玉珩隱在云霧之后,跟隨著前面人的身影緩步走在山道上。
目光靜靜地追隨著她。
他看著玉箋踮腳去夠巖壁上的野果,發(fā)絲被山風吹的輕輕搖晃。
溫度得宜,難得晴天,她瞇著眼仰起頭,玉珩不自覺地抬指,她周身躁動的山風便溫柔的起來。
只是晴朗的只有這座山頭,若是她站的足夠高,就會發(fā)現(xiàn)數(shù)里之外,仍是一片陰雨綿綿。
玉箋對此渾然不覺。
她尋了塊平整的青石坐下,從袖中掏出剛采的野菜瓜果,低頭細細整理。
玉珩袖中的指節(jié)微蜷。
若他此刻現(xiàn)身,不知道她會不會害怕。
或許會。
他良久沒有挪步。
只是很小很小的抉擇,他卻覺得分外艱難。
玉珩想,是他不敢。
他時常分不清自己是誰。
是云楨清,還是玉珩?
他以玉珩的身份存活了數(shù)千年,卻比不上云楨清那二十幾載的鮮活。玉珩終年困于鎮(zhèn)邪塔內(nèi),靈霄殿中,而云楨清踏過山河,看過人間煙火。
他心底那點慍怒與嫉妒,不止是針對燭鈺。
就連從前那個曾與她真心相伴的云楨清,享過人間歲月的自己,如今也成了他嫉恨的對象。
玉箋從巖上躍下,懷中“咔嗒”一聲滾落一枚山果。
她伸出手,還沒有碰到,便見那果子骨碌碌滾到不遠處,撞上一只月白色鞋履,被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拾起來。
一位雪衣男子不知什么時候站在自己面前,將朱紅的果實遞還她掌心。
“多謝公子。”她接過來。
對方嗓音清冷悅耳,“不必言謝。”
玉箋抬起頭,看過去。
看見斑駁樹影之間,站著個一身雪色的男子。
那人生著一張極雋美的臉,眼瞳顏色淺淡溫柔,鴉黑睫毛低垂,皮膚蒼白干凈得仿佛一幅氤氳開的水墨。
他應(yīng)該不是村子里的凡人,倒像是誤入人間的山靈。
她怔怔望著那張陌生的臉,胸腔里,陌生的鼓點咚咚直跳,不由困惑地按住心口,感覺手心下的地方在陣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