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酒弈
那股酒氣熏人的頹態(tài)從李默身上驟然褪去。他不再軟綿綿地靠在侍從肩頭,反而直起身,抬手揉了揉眉心,眼底的渾濁盡數(shù)消散,只剩一片清明。
李默的指尖伸進袖袋,觸摸到里面的一枚青銅令牌——那是御都尉司特制的通行符,邊角已被磨得光滑。
“公子,您沒事吧?”侍從見他突然清醒,難免有些詫異,伸手想扶他。
李默卻揮開他的手,聲音壓得極低,帶著幾分冷意:“方才在雅間,你都看清了?”
侍從點頭:“看清了,東鄉(xiāng)妃姑娘不僅主動跟趙公子聊龜茲舊事,還答應下次帶他進玉西閣?!?/p>
“呵,玉西閣?!崩钅湫σ宦?,“東鄉(xiāng)妃何時對商人這般殷勤?她連尚書家的公子都拒之門外,卻獨獨邀他去玉西閣。。。。。。那枚玉佩,恐怕不簡單。你派人盯緊琸玉商行,連一只飛蛾進出都要報我。”
想起往日里自己三番五次求見,東鄉(xiāng)妃都以“身子不適”為由拒絕,今日卻對一個初來乍到的西域商人如此破例,心里更確定了推測。
他抬手理了理皺巴巴的衣領(lǐng),目光掃過醉胡庭門口掛著的紅燈籠,暖黃的光映在他臉上,卻沒半分暖意:“能讓東鄉(xiāng)妃這般輕易松口,還主動示好,這趙玉琸絕不是什么普通商人。他腰間那枚玉佩,婁記商行,還有他與那邊的關(guān)系,都得好好查查?!?/p>
說罷,他不再看醉胡庭的方向,轉(zhuǎn)身對侍從道:“走,回府。把今日的事,一字不落地告訴姑父。”夜色里,他的身影挺拔,再無半分醉態(tài)。
與此同時,醉胡庭三樓的雅間里,東鄉(xiāng)妃正倚靠在榻上,手里端著杯葡萄酒,目光落在窗外的夜色里。
侍女端著剛溫好的茶走進來,輕聲道:“主子,您今日對那個琸玉公子,似乎格外客氣,還答應帶他進玉西閣。以往您對那些達官貴人,可沒這么好的態(tài)度?!?/p>
東鄉(xiāng)妃喝了口酒,語氣冷淡:“你多嘴了。”
侍女低下頭,卻還是忍不住道:“姑娘,您是不是在懷疑,他就是御都尉司要找的人?他從龜茲來,萬一知道您根本不是龜茲人,出去亂說,壞了您的事……要不要……”
她沒說完,卻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東鄉(xiāng)妃放下酒杯,指尖劃過榻上的錦墊,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隨即又變得堅定:“不急。他的一言一行,都逃不過眼線。先看看他接下來要做什么,若是真的礙了我的事,再動手也不遲?!?/p>
她望向窗外,月光灑在她臉上,映出幾分冷意,“更何況,他腰間還有那枚玉佩?!?/p>
侍女不敢再多問,放下茶杯便退了出去。雅間里只剩下東鄉(xiāng)妃一人,她想起方才看到的玉蘭花紋路,“龜茲的人,怎會和御都尉司扯上關(guān)系?他們在找?guī)в兄芗矣衽宓娜?。。。。。??蓙硗ㄖ业?,為何又是周家的人?皇帝和周家,到底誰想找他?”
夜色漸深,醉胡庭的絲竹聲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