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理寺出來,溫清寧跟著沈鈞行沿著橫街一路往東走,待走到含光門街上時,腳步一轉(zhuǎn)往南行過一個橫街路口,又前行了一段,才往左轉(zhuǎn)進御史臺所在的橫街。
御史臺位于太史監(jiān)和宗正寺的中間,后面隔了一條街就是秘書省和禁衛(wèi)軍。
往日進進出出的大門此刻已經(jīng)變得安靜冷清,門口立著一隊護城衛(wèi),將街道截斷,不許旁人往來走動。
“你先驗尸,還是勘驗現(xiàn)場?”沈鈞行偏頭問道。
溫清寧一面環(huán)視四周,一面回道:“先勘驗現(xiàn)場。”
房門外,王炳拿著一個錦袋等在那里,對著來人飛快地眨了下眼睛算作打招呼,然后肅著一張臉把錦袋遞給她:“這是頭兒又讓平安回去拿的。”
一個“又”字,點出了沈鈞行出現(xiàn)在御史臺的原因。
溫清寧低聲道謝,解下大氅,將錦袋斜挎在身上,提步進屋。
跨過門檻的一剎那,她僵在原地,腥冷的空氣沖進鼻腔里,瞬間激出一股子酸溜溜的感覺。
“可曾整理過現(xiàn)場?”
“不曾,只有尸體被帶走做進一步的勘驗,其余未動分毫?!?/p>
站在臺階下的馮騰聽到二人一問一答的聲音,發(fā)現(xiàn)屋里做主導(dǎo)的竟然是溫清寧,心底微訝,好奇之下走到門口往里張望。
只一眼,他便覺得后脊背發(fā)寒。
許是天色漸暗,也許人少的原因,燭光下的血跡仿佛活了起來,在走動的人影中晃動、隱現(xiàn),猙獰又詭異。
溫清寧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血跡,行至?xí)?,最先注意的便染了血跡的無字紙張——
她伸手探進錦袋摸出察鏡,俯身湊近細看:
紙上的血跡有大有小,每一個圓形的邊緣都帶著向外延伸的小血刺。
在無字紙張的中間位置上有一個小血泊,卻沒有濺灑后產(chǎn)生的附屬血跡。
察鏡緩緩移動,當(dāng)看到靠近書案邊緣的血跡時,溫清寧突然停住。
她沉默地看著與前面不同的血跡,許久之后,倏地開口:“石御史是自殺嗎?”
聽出她話中的肯定之意,沈鈞行面露驚色,旋即頷首道:“是自殺?!?/p>
“用的是尖刃小刀?”溫清寧頭也不抬的再次問道。
沈鈞行面上驚色更重:“是只有一手長短的裁紙刀?!?/p>
“溫小娘子,你是怎么看出來的?”王炳忍不住問道。
這也是馮騰心中的疑惑。
他贊賞的看了眼貼心的王炳,努力忽視屋中的血跡,將視線盡可能地凝聚在溫清寧身上。
面對三雙目光灼灼的眼睛,溫清寧遲疑了。
她垂眸凝視書案上星星點點的血跡,語速緩慢地解釋道:“從血跡的形狀和走向來推測……血滴的大小由它的來源決定,從大的物件滴落的血滴要比刀尖上的大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