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為道家之人,為何創(chuàng)出的功法如此至陽剛猛。道家一向講究孤陰不生,孤陽不長?!?/p>
聽到楊過提及道家陰陽平衡之理,王重陽臉上不禁浮現(xiàn)出一絲復(fù)雜的神情,其中有自得,亦有幾分自嘲。
他緩緩道:“小友所言甚是,‘孤陰不生,孤陽不長’,此乃至理。貧道身為道家之人,卻創(chuàng)出如此極端的至陽功法,其中緣由,倒也有一段往事?!?/p>
他目光陷入回憶,語氣平和地講述起來:“當(dāng)年,貧道與一位少林寺的奇僧相識,二人性情相投,卻皆有好勝之心。曾有一次斗酒論武,貧道惜敗于他,依照賭約,便將《九陰真經(jīng)》借予他翻閱?!?/p>
“事后,我二人覺得意猶未盡,便又立下一個賭約:各自憑借從《九陰真經(jīng)》中所獲之啟發(fā),另創(chuàng)一門全新的武學(xué),日后再相較高低,看誰所創(chuàng)之功更勝一籌?!?/p>
說到此處,王重陽眼中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那是屬于絕頂宗師的開創(chuàng)氣魄:“那《九陰真經(jīng)》博大精深,然其根本,偏于‘至陰至柔’?!?/p>
“貧道便反其道而行之,立意要創(chuàng)出一門截然相反、至陽至剛的驚世武學(xué)!欲要以絕對的陽剛,匹敵乃至超越極致的陰柔。這,便是《九陽神功》的由來?!?/p>
“初衷便是要與《九陰真經(jīng)》形成陰陽兩極,相互補充,互生共濟?!?/p>
他嘆了口氣,語氣轉(zhuǎn)為凝重:“然而,當(dāng)我意外突破至那‘十陽’境界時,貧道才駭然發(fā)覺,這門追求極致剛猛的神功,竟隱藏著如此致命的缺陷——那焚天滅地的至陽真氣若失控,首先反噬的便是修煉者自身,無異于引火自焚!”
“果真應(yīng)了道家‘孤陽不長’的古老箴言?!?/p>
“這缺陷,我本應(yīng)在創(chuàng)功之初便有所察覺?!蓖踔仃枔u了搖頭,露出一絲苦笑,“但因貧道身負(fù)《先天功》。此功中正平和,蘊含先天生機,在平日修煉《九陽神功》時,于無形中調(diào)和了那過于霸烈的陽氣,以至于這致命的缺陷一直被掩蓋,直至‘十陽’之境,陽剛之威遠超《先天功》調(diào)和范疇,才徹底爆發(fā)出來。”
“可惜此時《九陽神功》早已體系大成,根基已定,再想回頭修改,談何容易?貧道也…再無那份心力了?!?/p>
楊過靜靜聽完,忽然開口問道:“前輩創(chuàng)功之時,莫非未曾細(xì)閱《九陰真經(jīng)》卷首那篇以梵文書寫的總綱?”
“梵文總綱?”王重陽聞言一怔,面露疑惑之色,“那是何物?貧道當(dāng)年所得經(jīng)書,不在意此物?!?/p>
楊過解釋道:“據(jù)我所知,那梵文總綱方是《九陰真經(jīng)》的精華所在,其精義并非一味追求陰柔,而是闡述了‘陰極生陽’,陰陽互濟,相互轉(zhuǎn)化的至高道理。正是調(diào)和陰陽、彌補經(jīng)文中過于偏重陰柔之弊的關(guān)鍵所在?!?/p>
王重陽頓時如遭雷擊,整個人愣在當(dāng)場,半晌過后,方才發(fā)出一陣不知是懊惱還是釋然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就說道家先賢黃裳前輩所著的武學(xué)寶典,怎會留下如此明顯的陰陽失衡的偏頗之漏!竟是…竟是我吃了這沒文化的虧!”
他笑聲漸歇,語氣中充滿了哭笑不得的意味:“當(dāng)年我觀那經(jīng)書,見開頭有些嘰里歪曲的異域文字,還以為是后世哪個不通之人胡亂添加的注釋感悟,嫌其聒噪,便直接略過未看,直奔后面的功法正文而去…沒想到,那才是真正的點睛之筆,大道所在!”
笑罷,他看向楊過,神色倒是坦然了許多:“不過話說回來,若非如此,貧道也未必能心無旁騖,創(chuàng)出這至陽至剛的攻伐武學(xué)《九陽神功》。世間因緣,果真奇妙?!?/p>
“前輩有《先天功》為輔,倒也足以彌補九陽功法的缺陷,不僅能護持己身,更能將這至陽剛猛真氣的威力,催谷至超越常理的極限。等先天功再進一層,九陽神功也能隨之再上一臺階?!?/p>
王重陽擺手一笑,似乎將方才關(guān)于功法缺陷的些許悵然盡數(shù)拋開,起身道:“陳年舊事,不提也罷。小友,隨我來?!?/p>
他引著楊過,穿過古墓中幾條更為幽深隱秘的通道,來到一處從未示人的石室門前。推開沉重的石門,里面是一間濕潤的石洞。洞中寬闊,有一汪水池,除此之外并無他物,唯有四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滿了無數(shù)蠅頭小字與運功圖譜。
楊過目光掃過石壁,頓時心中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