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過心中暗忖之際,那藏身于灌木叢后的老板,似乎也冥冥中感應(yīng)到了來自楊過方向那道審視的目光。
他并未驚慌,反而緩緩抬起頭,朝著楊過潛伏的大致方向,露出了一個心照不宣的、帶著幾分無奈和懇求的笑容。
下一刻,老板如同一條滑溜的泥鰍,借著地形與陰影的掩護,動作輕巧得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偷偷摸摸地、極其緩慢地挪動到了楊過所在的藏身之處。
他壓低了聲音,用氣聲焦急地懇求。
“楊大俠!救命呀!”
“阿吉那傻小子現(xiàn)在就在廟里面,肯定正遭著罪呢!”
“那些綁匪心狠手辣,求您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出手救救他吧!”
“救人?可以呀?!?/p>
楊過的聲音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玩味。
老板聞言,臉上剛露出一絲喜色,卻聽楊過話鋒一轉(zhuǎn):“不過……”
“不過什么?”老板的心又提了起來,緊張地問道。
“得加錢?!睏钸^的聲音不帶絲毫煙火氣,仿佛在陳述一個再自然不過的事實,“一兩金子?!?/p>
這錢正好是楊過之前付給老板的那些房費。
“納尼?!加……加錢?!”一聽到“錢”字,尤其是“金子”這兩個字,老板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差點直接從地上跳起來,好在及時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沒發(fā)出驚呼。
他臉上的焦急瞬間被一種割肉般的痛楚所取代,聲音都變了調(diào),帶著哭腔:“楊……楊大俠!您……您這不是趁火打劫嗎?一……一兩金子!這……這也太……能不能少一點?半兩……不,三錢!三錢行不行?我這小本經(jīng)營,實在……”
“可以呀?!?/p>
楊過打斷了他的討價還價,語氣依舊平淡,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那就等廟里的動靜再大點,等阿吉被打得差不多,少個胳膊或者斷條腿的時候,我再出手相救吧?!?/p>
畢竟一分錢一分貨,一兩金子是完整的阿吉,錢越少,那阿吉就越不完整。
這話輕飄飄的,卻如同最冰冷的刀子,直接戳中了老板的要害。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阿吉血肉模糊、缺胳膊少腿的凄慘模樣,渾身一個激靈。
老板臉上肌肉劇烈地抽搐著,內(nèi)心顯然經(jīng)歷著天人交戰(zhàn)。
就在他內(nèi)心天人交戰(zhàn),幾乎要被這沉重的抉擇壓垮之際,廟頂上,楊過那平淡的聲音再次幽幽傳來,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意味:
“老板,其實,還有個辦法?!?/p>
“哦?!”老板如同溺水之人抓到了稻草,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里爆發(fā)出希冀的光芒,也顧不得壓低聲音了,急切地問道:“什么辦法?楊大俠您快說!只要不……不那個……什么都好商量!”
只聽得楊過輕笑一聲,那笑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辦法就是——你出手,不就行了嘛!”
“我出手?”老板一愣,還沒完全理解這話中的含義,甚至下意識地想反駁自己這三腳貓的功夫進去不是送菜嗎?
然而,就在他愣神的這一剎那,一股柔和卻完全無法抗拒的沛然巨力,驟然從他身后傳來!
老板只覺得后背一緊,整個人便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般,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蹌?chuàng)淙?,“砰”地一聲撞開了那本就搖搖欲墜的破廟木門,以一個極其狼狽的“餓狗撲屎”姿勢,跌進了破廟內(nèi)部,翻滾著摔在了滿是塵土的地面上,恰好停在那些黑衣人與阿吉之間。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廟內(nèi)所有人都是一驚!
鞭打聲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