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6章 青銅根系與伏羲殘響（第1頁）

混沌，粘稠，冰冷刺骨。

意識如同沉入深海的頑石，在無邊的黑暗中緩慢下沉。只有右臂，那只仿佛連接著地獄熔爐的手臂，持續(xù)傳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和詭異的灼熱感，如同錨點，死死拽著陳默的意識，不讓他徹底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一絲微弱的光感刺破了黑暗。緊接著，是更加清晰的感官沖擊：冰冷、帶著濃重水汽和金屬銹味的空氣灌入鼻腔，身體被某種粗糙、濕滑的東西包裹著，在顛簸中移動。每一次顛簸，都牽扯著全身骨骼碎裂般的劇痛，尤其是后背和右臂。

“呃…”一聲壓抑不住的痛哼從喉嚨里擠出。

“醒了？命真夠硬?！毖孜渖硢∑v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陳默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視線模糊，聚焦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周遭的景象。

他們并不在之前的掩體里。這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地下溶洞，穹頂高聳，隱沒在深邃的黑暗中，只有洞壁上附著著一些散發(fā)著微弱幽藍色或淡綠色冷光的苔蘚或真菌，提供了有限的光源。空氣潮濕陰冷，彌漫著苔蘚的土腥味、濃重的鐵銹味，還有一種…類似于舊電子設(shè)備通電后散發(fā)的、微弱的臭氧氣息。

他正被放置在一個類似簡易擔(dān)架的東西上，擔(dān)架由堅韌的藤蔓和斷裂的青銅管道編織而成。擔(dān)架被炎武用僅存的右手拖拽著，在濕滑、布滿暗色苔蘚和金屬碎屑的地面上艱難前行。阿峰跟在旁邊，左臂用藤蔓和木棍固定著，臉色蒼白，但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其他幾名還能行動的戰(zhàn)士，或相互攙扶，或抬著傷勢更重的同伴，沉默地跟在后面。

整個隊伍彌漫著沉重的悲傷和壓抑的疲憊。出發(fā)時的十幾人，此刻只剩下不足十人，且個個帶傷。

“這是…哪里？”陳默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喉嚨火辣辣地疼。

“建木的根系迷宮。”炎武頭也沒回，聲音低沉，拖著擔(dān)架繞過一處從洞頂垂下的、如同巨大鐘乳石般的青銅結(jié)構(gòu)，“那場爆炸炸通了掩體下層，也引來了更麻煩的東西。我們只能往更深、更復(fù)雜的地方鉆?！?/p>

陳默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看向周圍。借助微弱的冷光，眼前的景象讓他倒吸一口涼氣。

巨大的溶洞空間，與其說是自然形成，不如說是被某種龐大無匹的造物硬生生撐開、改造過的！無數(shù)粗壯到難以想象的青銅“根系”，如同虬結(jié)的金屬巨蟒，從洞壁、洞頂、甚至腳下的地面穿透出來，蜿蜒扭曲，相互纏繞、融合，構(gòu)成了這片地下空間的主體骨架！這些根系的表面覆蓋著厚厚的、閃爍著金屬光澤的暗綠色苔蘚，苔蘚下是蝕刻著繁復(fù)能量紋路的青銅本體，有些紋路還在極其微弱地流淌著黯淡的金色或暗紅色流光。

在這些巨大的青銅根系之間，是更加密集的、如同毛細血管般的青銅管道網(wǎng)絡(luò)，有些只有手臂粗細，有些則粗如水桶。它們縱橫交錯，有些完好無損，有些則斷裂、扭曲，從斷裂處滲出粘稠的、散發(fā)著不同光澤的液體——暗金色的生命源質(zhì)、暗紅色的血煞戾氣、或是閃爍著幽藍電弧的未知能量流。這些液體滴落在下方的水洼或苔蘚上，發(fā)出“滋滋”的腐蝕聲或能量逸散的微光。

空氣中彌漫的“生命能量”（游離態(tài)基因靈子）濃度極高，甚至比地面戰(zhàn)場還要濃郁數(shù)倍，但同時也混雜著血煞戾氣的腐蝕氣息和其他混亂的能量波動，形成一種極其不穩(wěn)定、充滿壓迫感的能量場。量子解析系統(tǒng)在陳默蘇醒后便自動重啟，視界邊緣不斷刷新著環(huán)境能量讀數(shù)，警告著高能輻射和基因污染風(fēng)險。

這就是建木巨樹深埋地下的根基！一個龐大、精密、卻又帶著腐朽與混亂氣息的金屬生命體！牧神者汲取、轉(zhuǎn)化、輸送能量的核心樞紐！

“我們…在它的‘血管’里穿行？”陳默感到一陣寒意。

“沒錯?！毖孜涞穆曇魩е坦堑暮抟猓耙彩撬摹滤馈?。所有被它吸干的殘渣、戰(zhàn)場上崩解的能量、甚至是清理掉的‘失敗品’，最終都會匯聚到這里，被分解、回收，變成它生長的養(yǎng)料。”他踢開腳邊一塊半埋在苔蘚里的、覆蓋著暗紅結(jié)晶的碎骨，“看到了嗎？修羅的殘骸，最終歸宿?！?/p>

陳默的目光落在那些散發(fā)著不祥光澤的暗紅結(jié)晶上，又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緊握的右手。掌心，那塊鴿卵大小的血煞晶核碎片，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fā)著幽幽的暗紅光芒，內(nèi)部的熔融物質(zhì)如同活物般緩緩流動。雖然侵蝕的劇痛依舊，但經(jīng)過之前生死關(guān)頭的“諧振”引導(dǎo)，晶核碎片狂暴的能量似乎被初步“馴服”了一絲，與他右臂的融合更加緊密。量子解析顯示，右臂細胞崩解率穩(wěn)定在24%，基因污染沖擊被壓制在一種詭異的平衡狀態(tài)。更讓他心驚的是，體表那些被“硅火”淬煉過的青銅斑塊（HV280），在根系空間高濃度能量場的刺激下，正極其緩慢地吸收著游離的能量粒子，進行著自我修復(fù)和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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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手…”阿峰忍不住開口，看著陳默那只發(fā)光的右手，眼神里有好奇，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畏懼，“還有你身上的銅皮…好像…不太一樣了？”

陳默抬起右手，五指張開，覆蓋著手臂的青銅斑塊在幽暗光線下泛著一種比炎武等人更加深沉、內(nèi)斂的暗銅色光澤，硬度HV280的數(shù)據(jù)在視界中閃爍?！氨荒恰^’…燒出來的?！彼院喴赓W，沒有過多解釋。

炎武也回頭瞥了一眼，目光銳利如刀，似乎想穿透陳默的皮膜看到內(nèi)部的變化。“禍福相依。你這條路，前所未有。是好是壞，時間才知道?！彼D了頓，聲音低沉下來，“不過，你的‘靈覺’…還能用嗎？這鬼地方，比地面危險十倍！”

仿佛是為了印證炎武的話，前方幽深的根須通道深處，突然傳來一陣令人牙酸的、如同無數(shù)金屬薄片摩擦的“沙沙”聲！聲音由遠及近，速度極快！

“警戒！是‘清道夫’！快找掩體！”炎武臉色劇變，低吼一聲，猛地停下腳步，將陳默的擔(dān)架推向旁邊一根巨大青銅根系形成的凹陷處！阿峰和其他戰(zhàn)士也瞬間緊繃，迅速依托著嶙峋的根須和斷裂的管道尋找掩護。

陳默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量子解析視界瞬間捕捉到目標(biāo)：數(shù)十個拳頭大小、外形如同金屬蜘蛛與甲蟲混合體的造物，正從通道的陰影中如同潮水般涌出！它們通體覆蓋著暗沉無光的青銅色甲殼，八條細長鋒利的金屬節(jié)肢高速移動，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復(fù)眼位置閃爍著冰冷的紅光，口器是兩片高速震動的、閃爍著能量鋸齒的金屬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