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們又回到窩棚口,剛坐下來,沈叔就對著沈燁說道,這兩天有國棟陪著你,我要進趟城,買點東西。沈燁沒吭氣,而是看著我說道,你沒事吧?我連忙磕磕巴巴地回答說,沒事沒事。其實我的內(nèi)心有點為難。我本來想著今天讓沈燁陪我去看霞霞的,畢竟大半年沒見了,著實想的不行??蛇@么一弄,不知道又得晚去幾天,盡管我心里有點不情愿,但我還是答應(yīng)了。畢竟能和沈燁多待一段時間也不容易。
沈叔起來把皮子上的小米飯弄掉,再小刀刮干凈皮子上的米飯,把皮子卷了起來。用繩子綁好說道,我走了,皮子,我進城順便給你們賣了吧?我無所謂的笑著點點頭。
沈燁的父親卷起皮子,背起來走了,時間已來到上午九點多,我和沈燁走到窩棚口坐了下來,深燁拿過裝著干糧的筐子,揭開蓋在筐子上面的籠布。我扭頭看去,只看見筐子里面是滿滿一筐子稍微發(fā)點黃的饅頭。沈燁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又往下翻了翻,在下面是兩個鋁制的飯盒,沈燁把飯盒拿出來打開,一個飯盒里面裝的是滿滿一飯盒用蔓青腌制的咸菜。另一盒卻是滿滿一飯盒豬肉炒豆角。
等他揭開飯盒的時候,異香撲鼻,我知道這個肉不是普通的豬肉,應(yīng)該是腌制過的豬肉,那時候山里沒有冰箱,人們?yōu)榱税讶獯娴臅r間更長久些,所以人們學(xué)會了用鹽腌制,和川味臘肉不同的是,這種肉沒有用煙熏過,只是用鹽腌制后再炒熟,這種肉很嫩,也很香,雖然說沒有鮮豬肉的那種味道?但卻是換了一種難以描述的美味?
沈燁看著我問道,還吃嗎?我搖搖頭說道,飽了,中午再吃吧。我又看著他問道,你不過去看看羊群?沈燁說道,沒啥可看的,這個山上就我們一家。我又繼續(xù)說道,你也應(yīng)該養(yǎng)一條狗,又能陪你,又能看羊群多好。沈燁笑了笑說,我也想養(yǎng),可沒有好狗。帶上一只土狗,每天追羊,有的母羊肚里有了羔子,都能給追的流產(chǎn)了。我想了一想,沒有說話。
沈燁把放著干糧的筐子,放進了窩棚,把他的槍拿了起來看著我笑著說道,走,到山那邊看看有沒有狍子。我也站了起來,拉開槍栓,用細鐵絲捅了捅炮臺的小眼。那就裝上吧,等我一下,于是我開始了裝槍。很快,我的槍裝好了,端了起來,槍托上肩,試著瞄了瞄,想找到從前的那種感覺!說起來很是奇怪,當(dāng)我們拿起槍的那一刻,我那顆悸動的心慢慢的就平靜了下來。一種豪邁油然而生。說話也就有了底氣,我看著沈燁大聲說道,走!到山后的林子里看看。
沈燁看了我一眼愣了一下,怎么感覺你突然像變了個人似的?我笑著看著他問道?有嗎?沈燁沒再說話,跟著我往山梁后的樹林里走去。
我們在山梁上的羊腸小道上走著,一邊走一邊觀察著羊腸小道上動物們留下的足跡,這也是我的一種習(xí)慣,只要上了山梁,我總會在羊腸小道上觀察一遍。因為所有的動物都會在這種小道上行走。尤其是狍子。
狍子白天躲在林子里休息,而到了晚上就會出來到陽坡上吃草。所以,林子里若是有狍子的話,它們難免會在羊腸小道上留下足跡。我一邊走一邊觀察著,大概走出二里,居然一無所獲,我直起腰來,看著山梁下的林子里自言自語說道,難道是羊群把他們給驚走了?我回頭看了看沈燁,笑著對他說道,要不我們再往遠走走?沈燁點點頭說道,走唄!反正也是閑著。羊群沒事吧?沈燁說道,沒事。那水溝里泡的狐貍呢?沈燁又說道,沒事沒事,你就放心吧!我心里也想到,既然沒了后顧之憂,那就安心找狍子吧,若是打的好了,下半年的生活費也就不用發(fā)愁了。
很快,在山梁上又走出五里多地,這里已經(jīng)到了林子邊緣,但代替它的是大片大片蒿草。這是一種青蒿,高在一米五左右,站在山頂往下看,一大片青蒿猶如金色的麥浪,在秋風(fēng)中搖曳。青蒿這種草很奇怪,它們的葉子,陽面和陰面是不一樣的,陽面發(fā)黃,陰面卻是發(fā)著灰白色。而且這種草長的十分密集。所以,只要有動物從他們中間走過,就會留下一道淺灰色的印記!
我們居高臨下,很容易就發(fā)現(xiàn)了兩條動物從它們中間走過的道路。我們在山梁上蹲了下來,高高的山梁下面是一片懸崖,懸崖有多高,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是坐在這里往下觀看,山坳里的一切盡收眼底。
我掏出煙來,扔給沈燁一根。一邊抽一邊閑聊著。我看著他問道,入秋以來,你打過狍子沒?,沈燁說道,我一個人打個屁呀,我可不是建軍,沒有人能比得了他。我笑著說,不是還有你“大”嗎?還是你懶吧,其實你打的挺不錯的。他看著我呵呵笑了幾聲說道,哎呀?你是啥意思?拍我的馬屁干啥?是不是有事找兄弟幫忙?我白了他一眼,和他笑了起來。
笑了一會兒,我指著那兩道灰色的印記說道,看,那里有狍子走過,沈燁看了一眼說道,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過的。我想了一下心里暗道,他說的沒錯,這么遠的距離,確實是分辨不清楚走過的時間,所以我沒再說話。沈燁也許是無聊,把煙叼在嘴里,隨手在屁股底下拿起一塊碗大的石頭來,朝著懸崖底下就扔了出去,我原本沒有在意。心想著若是有獵物的話它們早就跑掉了,哪能離得這么近?可是我忽略了一個問題,現(xiàn)在可是秋天,樹上的葉子還沒有落盡,枯黃的草還十分茂密。其實這時的狍子很聰明,他們也十分清楚,只要它們臥在草里不動,山上的獵人是不會發(fā)現(xiàn)它們的。所以,一般情況下,他們是不會動的。除非有太大的動靜驚擾到它們。
就在石頭扔到懸崖底下幾秒鐘以后,沒想到的事情發(fā)生了,從山梁下的坡里傳來了急促的騰——騰——騰的腳步聲,腳步急促而又清晰,我稍微愣了一下,急忙扔掉煙頭,端起槍就瞄向了山梁下的方向,就在我剛剛端起槍的剎那間,三只淡紅色的狍子從山梁下的草坡里沖了出來,他們排成一條直線,速度很快,猶如離弦之箭!我甚至都能感覺到空氣劃過他們的身體發(fā)出的呼呼聲。此時的我全身精力都在狍子身上,也沒注意身旁的沈燁在干啥。
我瞄準(zhǔn)最后的一只就扣動了扳機,槍聲震耳欲聾。這種槍有一個非常讓我討厭的缺點,在沒有風(fēng)的情況下,火藥在極速燃燒時產(chǎn)生濃烈的煙霧,總是會擋住我的視野,讓我欲罷不能。這時沈燁的槍也響了。一陣接一陣的回聲,在山谷里回蕩著!驚飛了落在樹上的幾只山雀。
我本想往前跑,沖出煙霧,但我突然反應(yīng)過來,前面是一片懸崖,摔下去閻王爺要你活你也活不了??!只能靜靜的等待著煙霧散去,看看下面是什么情況?由于距離比較遠,到底打到?jīng)]有?我也不太清楚,這時的開槍完全是沒有章法的。只是很自然的一種反應(yīng)。這時沈燁說話了,這么遠,你開個屁槍??!你是給狍子掛擋嗎?怕它不跑嗎?煙霧已經(jīng)散去了,但山梁底下已經(jīng)沒有了狍子的蹤影!我知道,這一槍打空了,媽媽的,畢竟半年沒摸槍了,再加上事發(fā)突然。沒打住倒也說的過去。
我回頭白了沈燁一眼高聲說道,你不是也開槍了嗎?還說我?我他媽是走火了,狗頭不知怎么地就上架了?我壓了半天壓不起來,好不容易壓起來了,自己就砸下去了,他媽的差點沒把我嚇?biāo)溃∥矣只仡^罵了他一句,走火了,還有臉說,說完我就朝著懸崖下爬去,我倒想看看,剛才那一槍到底打傷沒有,若是打傷了,還得追呀!沈燁在后面又大聲喊起來,你別跑啊,幫我修一下槍,我頭也沒回的說道,槍壞了你就攆坡吧!
我費盡了千辛萬苦,終于到了懸崖底下的蒿草坡里,我在狍子跑過的地方蹲了下來,想要看看蒿草上有沒有它們的血跡,看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我有點沮喪,抬頭看了看山梁上的沈燁,沈燁背著那條破槍在山梁上看著我,他大聲喊道,掛彩了沒?我沒有說話,只是朝他擺了擺手?;蛟S是他看清了我的手勢,他也沒有再問,自顧自的從山梁上繞了起來。他并沒有下到我腳下的蒿草坡里。而是朝著我對面的山坡上走去。我順著狍子走過的道上往前走,突然,我的眼前一亮,發(fā)現(xiàn)了蒿草上的點點血跡。
據(jù)我估計,狍子已經(jīng)受傷了,但傷的應(yīng)該不是太重,不然它跑的不會那么利索,我看完草上的星星血跡,慢慢地站了起來,看著山梁上的沈燁向他揮了揮手,示意他沿著山梁一直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