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之下,我們兩個人再次爬進了窩棚,各自翻著自己身下鋪著的干草。說起來也是奇怪,狐貍的屎尿味為什么會那么獨特?說臭也算不上多么臭,就是有一股難以描述的味道,就連空氣里都帶著一種甜絲絲卻又讓人難以忍受的氣味,在以前,我聞過有的人脫了鞋子散發(fā)出的那種酸臭味兒,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世界上還有一種更讓人難以忍受的甜臭味!那種味道雖然說不上有多難聞,但卻會讓你一陣陣的反胃和惡心!
在窩棚里收拾了半天,終于把那些令人惡心的東西遠遠的扔了出去,再回到窩棚里,可空氣中依然彌漫著那種甜絲絲的臭味,就連本來食欲大開的兵兵也沒了再吃泡面煮饅頭的沖動了。他時不時就會看看自己的手,偶爾還會放在鼻子底下聞一聞?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
哥,不行啊,這晚上還怎么睡呀?兵兵一臉嫌棄的說道,我抬起頭看了看他,也是無可奈何,畢竟一會兒我們還要躺在草上的,想想就有些頭皮發(fā)麻。我看著他問道,你還吃不吃了?他皺著眉頭,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說道,都臭死了,還吃個屁呀!走吧,咱們到窩棚口坐一會兒吧!讓那股味再走走,說不定一會兒會好點,說完,我徑直爬出了窩棚,靠著窩棚口坐了下來,抬頭仰望著天上那輪皎潔的彎月。
仔細算來,今天差不多是臘月初八還是九了?月亮也一天比一天出來的晚了,好的是月亮在一天比一天變大,就連這個幽深的山谷明亮了許多。
在我的記憶,兒時的月亮特別亮,尤其在滿月的時候,真的感覺和白天差不了多少,每當(dāng)夏天的時候,我們也喜歡在月亮底下玩著捉迷藏,而坐在巷口的母親總是會不厭其煩的喊著,別跑,別摔倒了??煽此坪唵蔚氖虑?,卻再也回不去了。
我和兵兵一左一右坐在窩棚邊,窩棚里的火光從窩棚口照射了出來,照著我們兩個半邊的身體紅紅的,兵兵扭過頭,看著我問道,哥,你說那狐貍是故意尿在我們窩棚里的嗎?我笑著轉(zhuǎn)過頭看了看他,輕聲說道,以前我聽我?guī)煾刚f過,一些比較厲害的猛獸,它們喜歡用尿液來標(biāo)注他們自己的領(lǐng)地,不過,這都是那些比較厲害動物的手段,就像老虎豹子一類的,可有些弱小的動物,他們反而會隱藏自己的氣息,甚至拉的屎尿也會用土埋起來,以防那些獵食者找到它們。至于狐貍會不會,我也鬧不清??杀蝗徽f道,看來楊大叔不讓我們打這里的狐貍,看來還是有原因的。
我靠在了窩棚上,從口袋里掏出煙來扔給他一根,然后給自己點上,心里說道,媽的,我也很憋屈,一件狐貍的事情,問了兩次,居然都沒打聽出來到底是個什么情況?人就有這個毛病,一旦知道了上半句,但下半句人家憋住不說了,總是會讓人心里癢癢的難受!
我仰起頭,看著天空中的那輪明月,月亮在云彩中穿梭著,一時讓我弄不清是月亮在跑還是云彩在飄。月色下的雪景很美,朦朦朧朧的猶如仙境一般,此刻就讓我也感覺到了片刻的安寧??烧l又知道,在這美麗的夜色下,發(fā)生著多少弱肉強食的事情?
突突突,一陣野雞拍打翅膀的聲音,從我們前方的林子里傳了出來,我猛然間坐直了身體看向了林子里,兵兵站了起來,快速向我跟前移動,來到我身邊,迫不及待的指著空中那三個黑點說道,看,好像是野雞,我看著那空中的三個猶如黑色流星的黑點快速劃過,消失在山梁后邊,突然,傳來一陣輕輕的咔嚓聲,我笑著轉(zhuǎn)過頭,看著兵兵說道,聽見沒?他們可能撞在樹上了,等天亮了咱們?nèi)フ艺遥\氣好的話,說不定還能找到呢!
可兵兵反問道,你說都這么黑了,野雞為什么突然從林子里飛了出來,我想也沒想的道,還用問,肯定是林子里有什么東西在抓它們?或許是今天有月亮,野雞才從林子里飛了出來,你說是不是狐貍?我看了看他說道,肯定是。說完我就爬下了來鉆進了窩棚里,把我的槍拿了出來,隨手拉起槍栓,凝視著月色下的小樹林。
我端著槍等了一會兒,可林子里卻突然沒了動靜,或許剛開始就沒有動靜,一切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野雞為什么會突然間從林子里飛出來呢?大家都知道,野雞是沒有夜眼的,它們在晚上就和瞎子差不多,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它們絕不會從林子里飛出來,這就說明,林子里肯定有東西,可那是什么東西?難道那幾條狐貍還在這附近轉(zhuǎn)悠嗎?
若是白天的話,我肯定會端著槍跑進去尋它們?nèi)?,可這是晚上?。〖词乖铝猎倭?,可林子里依舊是黑暗一片。我扣著扳機,輕輕的把槍栓放了下去,把槍立正窩棚邊上,扭頭看了看兵兵說道,時間不早了,進去睡吧!明天再說!說完,我就爬了進去!我一進去那股臭味依然還在,就好像是有人用噴霧器把狐貍的尿液噴在了窩棚里的邊邊角角,兵兵一爬進來,就皺著鼻子又爬了出去,苦巴巴的說道,這晚上可怎么睡呀!愁死我了!
不得已之下,我也爬了出來,看著兵兵說道,去哪里能找點艾草就好了。艾草,若是在村里的人家,幾乎家家都有,那時候在夏天常用來熏蚊子的,艾草在燃燒過后,就會留下一股濃濃的煙熏味,所以我想,用艾煙的味道去掩蓋那種甜絲絲的臭味,可兵兵說道,這天寒地凍,黑燈瞎火的,去哪里找呀?要不弄點鮮松針進去試試,我突然眼睛一亮,笑著看向了兵兵打趣著說道,哎呀,沒看出來你這榆木腦子也能想出這么好的辦法!兵兵在我肩上搗了一拳轉(zhuǎn)身跑向了窩棚旁邊的那棵油松樹。
很快,抱著一大捆鮮的松樹枝跑了回來,直接從窩棚口口扔了進去,我爬了進去把火吹旺,又在火上加了幾根干木頭,等干木頭著了起來,再把兵兵抱回來的析樹枝連同新鮮的松針一起蓋在火上,頓時,濃濃的煙霧,從松針頂上冒了出來,我抽了一張羊皮出來,蓋在窩棚頂上的出煙口,再用那捆草把窩棚口堵住,心里想道,哼哼,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看看是你們這些畜牲聰明還是老子聰明?
沒多久,濃濃的煙霧從蓋在窩棚四周的草縫里冒了出來,很快,濃濃的煙霧彌漫在窩棚四周,散發(fā)出一陣陣濃濃的煙火氣息。兵兵自豪的說道,我就不信一會兒還臭,多熏會兒再進去。于是,我們又往前走了幾步,離開窩棚大概五六米遠的位置坐了下,等待著窩棚里的煙戰(zhàn)勝那種邪惡的臭味。
啊——,我張開嘴長長的打了一個呵欠,瞬間眼淚模糊了我的視線,我揉著眼睛看著兵兵說道,困了,再熏一會兒就進去睡吧!可兵兵說道,你就知足吧!起碼你還熱乎乎的吃了一缸子方便面煮饅頭,我就干吃了兩根麻花,再啥都沒吃,現(xiàn)在又冷又餓的。我笑著說道,一會兒你進去就煮著吃吧!我就先睡了,說著,我往緊裹了裹身上的皮襖。
大概熏了半個多小時,等煙霧不再從窩棚里散出來的時候,兵兵走過去拿開堵在窩棚口的草,一縷縷藍色的煙霧從窩棚口慢慢的冒了出,帶著些許的松香味道,還別說,松香的味道還挺好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