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到窩棚,挑旺火堆。借著火光看了看表,九點了,就這么一折騰,花去兩三個小時,此時的我早已是饑腸轆轆??诟缮嘣?。好久沒有好好地吃一頓飯了,想吃個野雞還遇到了鬼打墻!說起來也是悲催呀!
我打開背包,取出搪瓷水缸。拿著走到小溪旁邊,猛灌了一起。乃至于走起路來肚子里的水聲都嘩嘩作響。打了半杯水回來,準備開始燒水煮面。方便面,是我曾經(jīng)最愛吃的食物之一,不管怎么吃都很香。酥酥的,脆脆的,越嚼越香。就連里面的調(diào)料包也不會放過。在口淡的時候,往手心里倒一點,舔一舔。無比滿足??上а?!那個時候吃包方便面都是很奢侈的。
燒水需要一段時間,我又拿出一袋面來,捏碎,再撕開袋子,取出料包,再灑在方便面里,抖一抖和勻。拿出一小塊,放在嘴里,我閉上眼睛開始享受著。享受這無比美好的時刻。說實話,戰(zhàn)勝了鬼打墻,此刻的我很是驕傲,在這黑暗的荒山野嶺,我還有什么可怕的呢?男人,就要無所畏懼!
味道這種東西很奇怪,它會勾起你埋藏在心底里很久遠的一些東西。此刻,我嚼著方便面,腦子里不由得又想起了彩鳳。想當(dāng)初,當(dāng)我第一次和兵兵吃方便面的時候,我就想到了讓她也嘗嘗這種味道。等她吃過以后的那種喜悅讓我至今都無法忘懷。不知不覺間,彩鳳的影子又在我面前的火堆上跳躍著,無比迷人,她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白皙的面容,眉毛如畫。紅唇如血。烏黑光滑的馬尾辮如柳絲般在風(fēng)中飄蕩。更顯得那么可愛。
我控制不住的想著和她在一起時的點點滴滴。一切都像是發(fā)生在昨天。想到她,嘴里的方便面也突然覺得索然無味了。再也沒了胃口?;鹕系奶麓伤桌锇l(fā)出了咕嚕咕嚕的聲音,提醒著我水開了。
我瞅了一眼,把手里的的半袋面倒了進去,流著眼淚強撐著吃了下去。我靠著窩棚口,看著天上的一輪彎月,想著她現(xiàn)在是否也想著我。不知不覺眼淚又濕了眼眶。心又在痛了,我的一只手用力攥著我胸前的衣服,久久不愿放開。胸悶,讓我無法呼吸。
我知道,我不能再想下去,不然,今晚將又是個不眠之夜。我拼著命地轉(zhuǎn)移著我的思緒,但又不知道該想些什么!此刻,我的世界里只有她!再無旁騖。我從火堆旁拿了一截帶著火的小樹枝。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再一絲不落地吸進肺里,再由鼻孔緩慢噴出,我靠在窩棚口,一遍一遍的重復(fù)著這個動作。這是一個銷魂的過程。讓我無法割舍。
咕咕咕——咕咕咕——遠處傳來了貓頭鷹不合時宜的叫聲。在這遠離人跡的山林,顯得格外陰森恐怖。我的思緒也被無情地拉回了現(xiàn)實。我坐立了身體。我知道,貓頭鷹很可能是看見了某種動物闖入了他的領(lǐng)地,不然它不會突兀地發(fā)出警告。我往里靠了一下,把槍拿了出來。我蹲在窩棚口,一動不動地四下觀察著不遠處的溝底。突然,側(cè)面的山坡傳來了一聲小石頭滾動的聲音,那是動物在下山時帶起的小石頭滾落到了山底。它應(yīng)該是從山上下來了。在這寂靜的夜里,盡管流水潺潺,但石頭的滾動聲靜依舊響亮。我知道,是某種動物下山了,我突然就想到,離這里不遠有很多玉米地。現(xiàn)在的玉米也快成熟了,很有可能是獾子下來偷玉米來了。
不由得我就站了起來,向著發(fā)出聲音的方向看去,盡管月牙兒很亮,但看遠了還是朦朧一片。這條溝呈南北走向,四十多米寬,谷子地在溝的西邊,人們怕夏天發(fā)大水沖了地,所以地修在不算太高的山坡上。溝的當(dāng)中是一條小溪。小溪的旁邊是通往山里的路。溝的兩邊就是高高的山。我的窩棚搭在谷子地的北邊,火就生在窩棚里,窩棚口朝南,當(dāng)時我靠在窩棚口坐著。所以看不清溝底的狀況。
這時,我又爬了下來,輕輕地向著谷子地的邊緣爬去,我盡量控制著不發(fā)出聲音。等我爬到谷子地的邊緣,借著朦朧的月色,我開始在溝底仔細地搜尋起來?,F(xiàn)在的我才是我本來的樣子,眼睛如刀,身形矯健。沉穩(wěn)睿智。和剛才判若兩人。也許這才是真正的我,天生的獵人。
我知道,老想著她不好,可我真的控制不住對她的思念。也許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份情感,純真而又純粹。讓我沒想到的是,對她的思念伴隨了我?guī)资?,可不一樣的是,在后來的十多年里,想到她,我的心不再那么疼了。只有深深的遺憾和對她的虧欠。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隨著它的流走,它會沖淡一切。但只是沖淡,不會泯滅。
也許是我爬得動靜有點大,等我爬到了谷子地的邊緣,那家伙已經(jīng)無聲無息了,也可能是夜里視線不好,我沒有辦法看到它。我輕輕地吐出一口氣來,正打算起身往回走的時候,溝底的草叢里又傳來了動靜,是吃東西的聲音,那種咀嚼的聲音由某種動物的口腔傳出來,就像是人咀嚼著方便面的聲音,很清脆。我又輕輕又地爬了下來,聽聲音就在眼前,可就是看不到,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因為我很著急。握著槍的手心里也滲出了汗水。
我很著急,可我就是看不見它,不過,我知道我不能再動了,只能耐心的等待著,于是我穩(wěn)了穩(wěn)心神,耐心地尋找著它的身影,耐心,是一個獵人必修的東西,沒有耐心將一事無成。清脆的聲音又傳了出來,這次,我確定,聲音是從一個草叢里傳來的,它在草叢里吃東西,吃的可能是帶有小骨頭或者是有甲殼的小動物,我斷定,它吃的很可能是蛇又或者是螞蚱一類的東西。我覺得它應(yīng)該就是獾子。若是狐貍,我不可能靠得這么近。若是山貍子,它走路也不會帶起小石頭。
唯一可能的只有獾子,想到了獾子,我的嘴里滲出了口水,我一直覺得,獾子肉雖然有股子怪味。但處理好了就很好吃,因為它很肥,媽媽做的獾子肉特別香,她總是不緊不慢地煮上四個多小時才會揭鍋,在出鍋前再放一把韭菜來掩蓋獾子肉的腥味。做好的獾子肉沒有一點湯,干干得很是好吃。吃一頓獾子肉可以把肚子里的東西一次排空。讓你神清氣爽。一只大獾子一家人可以吃好幾頓不說,它的油還可以賣上個好價錢。
我緊盯著眼前的草叢里,我很自信,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只要它一出來,我保證能一槍把它打倒。清脆的聲音戛然而止!隨著草叢一動,一條黑色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我甚至能聽到它嗅東西時的吸氣聲。我輕輕的端起了槍,瞄準,擊發(fā),長長的火舌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響從槍口噴涌而出。槍聲過后,輕輕的穿溝風(fēng)很快就吹散了槍口前濃濃的煙霧,我看見獾子就像個喝醉了酒的酒鬼,歪歪扭扭地跑了起來,我扔下槍,順便撿起兩塊石頭站起來就往溝底跑了下去,我跌跌撞撞的下到溝底,就向獾子追了過去,舉起手里的石頭,無情地朝著它就砸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