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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再拜老楊樹（第1頁）

看著面前倒塌的屋子，心里很是失落，走到屋前的一塊大石頭底下坐了下來。一臉的惆悵，要是屋子還在的話，我們就不用搭窩棚了，而且晚上會更暖和一些。建軍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唉，其實我比你更難受，這是我父子兩花了一個多月的時間蓋起來的，還沒住幾天，可一件件的怪事讓我“大”有了離開的想法。

沈雁問？啥怪事？和我三叔家一樣的怪事嗎？我看看沈雁，笑著說道，媽的，比那恐怖多了。你體會過荒山野嶺，深更半夜睡的正香的時候，有東西突然啪啪的拍門是啥感覺嗎？啥感覺？沈雁繼續(xù)問道？石頭湊過來說，啥感覺，媽的，頭發(fā)根都豎起來了，嚇?biāo)牢伊硕?！他還要往下說，被我突然打斷了，我說道，先別說了，等閑下來再聊吧！

我看著倒塌的屋子說道，要不我們抽點時間把炕上那一塊清理出來，炕應(yīng)該是可以燒的，睡得時候燒一點，睡下肯定比在地上舒服。建軍又說道，是啊，起碼還有四堵墻，也可以擋風(fēng)。說干就干，我們把身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把槍整齊的靠在那塊大石頭上，就忙碌了起來。

其實，小房子只是屋頂?shù)拇罅簲嗔恕Ｋ哉麄€屋頂都塌了下來。房頂上是用厚厚的泥巴抹平的，所以看起來也亂了許多。我看著建軍說道，有時間了我們再把這個屋子好好弄一下，以后來玩的時候也有個住的地方。建軍點點頭說道，行啊，等明年夏天吧。其實也好弄，換根大梁就行，再抹上一層厚厚的泥巴就行了。

后來，這個屋子我們又重新蓋了起來，只是建軍也沒再住過。留給我們的是述說不盡的遺憾。在沒結(jié)婚之前，我們?nèi)齻€人，有時是四個人，夏天和過年之前，一定會帶上一些吃的，喝的，來到這里住上一段時間，去回憶曾經(jīng)的過往，或者說尋找我們曾經(jīng)留在大山里的青春。可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這里太遠(yuǎn)了，路又不好走。來一次真是不容易。后來也逐漸地來的也少了。

直到2008年，也就是北京奧運會那一年，由于在那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鐵礦，也就引來了開發(fā)的大老板，那時候才真正地有了路。我和大頭騎著摩托又去過一次?？上У氖?，那里大片的油松林被砍伐，整個山皮都被揭了起來，露出白花花的土層和大量的裸露的巖石。真是山河破碎，滿目瘡痍?？吹男睦锒碌暮苁请y受。從那一次以后。就再也沒去過了。我想，白樺溝已經(jīng)不再是從前的白樺溝了。也就沒有意義了，再去！除了難受還能帶給我什么呢！而現(xiàn)在又是滿山頭的風(fēng)力發(fā)電機(jī)，整天嗡嗡作響。唉！

當(dāng)然，有一個地方我?guī)缀趺磕晗奶於紩ヒ淮?，那就是“山岔村”，盡管那里早在很多年之前就移民了，但還有留下的殘垣斷壁。和我們曾經(jīng)留下過的足跡。直到現(xiàn)在，每次去的時候，我依舊會找到石頭二姨家的那間屋子和隔壁老大爺已經(jīng)算不上是屋子的屋子里去看看，坐下來抽根煙，再閉上眼睛，去想想曾經(jīng)在二姨家拜過的神和放羊老大爺家里吃過的狗肉。也別有一番滋味。然后找地方搭上帳篷再住上幾天，去回憶曾經(jīng)的過往和那種再也回不來的快樂！

兩個小時以后，炕上已經(jīng)被我們清理了出來，盡管沒有屋頂，但四堵墻還在，煙囪盡管也倒塌了，但煙道還通著，我找來一些柴火，試著在灶里燒了一下，煙還可以順利的排出去。這樣，睡下就不是那么冰冷了，我們用屋頂上的塌下來的椽好好地搭了個架子，蓋上雨布，再抱來干草蓋在雨布上，一個簡單的窩棚就搭好了。到了這時候，太陽也快要落山了。沈雁幫著虎子和石頭準(zhǔn)備做晚飯了，我?guī)еㄜ姀陌讟鍦铣鰜恚滞镒呷?，等到太陽下山的時候，我們來到了那棵老楊樹跟前。

我在樹洞前坐了下來，里面的牌位依舊孤零零地立在樹洞里。我們在樹洞跟前坐了下來。說實話，我很想跪下來虔誠地拜拜，可建軍在我身邊，又怕他笑話，所以我有些猶豫。說心里話，我一直都覺得，這里發(fā)生的很多事情都和這棵老楊樹有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關(guān)系。但建軍會信嗎？尤其是那張消失的狐貍皮，說來也怪，到現(xiàn)在也不知道它到底去了哪里？

建軍給我扔了一根煙問道，來這里干啥？我心里一喜，就把發(fā)生在這里詭異的事情和他說了一遍。讓我意外的是，建軍并沒有露出那種不屑的表情來，而是淡淡地說道，看這棵樹，起碼有幾百年了，有靈性也不奇怪，你看，這棵樹這么高，但沒有被雷劈掉，這就說明了問題，我村里有棵很大的樹，前幾年被雷給劈了，最后在空心的樹桿里找到一條很大的蛇。

建軍抬頭看著這棵樹，我卻是又拿出了三根煙，在樹洞前點燃，插在地上，然后跪了下來，虔誠地磕了三個頭。祈禱著有個好的收獲。建軍雖然沒有跪下來，但也沒有阻攔我或者是說一些奚落我的話語。等煙慢慢燃燒完，我們才離開。

這棵樹到最后還是被雷給劈了，也是我和大頭最后來的那一次，我們也專門過來看了看這棵老楊樹，當(dāng)時就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它被雷從中間劈開，整個樹干都被碳化。漆黑無比。我們?nèi)サ臅r候整棵樹的枝頭都沒有了，應(yīng)該是被住在這里開礦的人撿走燒火了。只剩下黑漆漆兩半樹樁。我當(dāng)時見有人下來，于是問了問，這棵樹是什么時候被雷擊的，那個人說不知道，他們來之前就已經(jīng)被劈了，劈的很嚴(yán)重，說當(dāng)時有個老板想找一塊像樣的木頭做個掛件，都沒有找到。倒是有一點，他們來的那一年的夏天，這里特別臭，臭味持續(xù)了兩個多月才慢慢消失。明明知道是什么動物死后，尸體腐爛發(fā)出的臭味，但找遍了附近所有的地方也沒有找到。很是不解。

等我們再回到露營地，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飯已經(jīng)做好，晚飯依舊是白水煮掛面，不一樣的是，這次里面有很多大片的肉，和農(nóng)村里自家腌的大白菜。肉半肥半瘦。味道著實不錯。說起來很奇怪，我一直在想，那時候的肉為什么會那么好吃，只是簡單地把切好的肉在鍋里隨便炒炒，再加入清水，放入咸鹽，簡簡單單一煮，為什么會那么香呢？而現(xiàn)在，做一次紅燒肉要加入各種調(diào)料，稍微不注意，做出來的的東西又腥又柴。記得有一次，在沈雁家，他媽媽給我們做的紅燒肉就一把白糖一點咸鹽，做出來的紅燒肉奇香無比。那次是我這輩子吃的最好吃的紅燒肉。所以，至今都記憶猶新。

在野外，尤其是冬天，肉是一種非常關(guān)鍵的東西，它會給你提供很大的熱量，讓你的身體從內(nèi)往外發(fā)熱。這些常識早在二三十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盡管是在寒冷的夜里，當(dāng)我喝完最后一口熱面湯的時候，厚實的皮帽子底下還是滲出了細(xì)密的汗珠，所以也感覺不到冷。

我從窩棚里下了地，一個人又到了那塊大石頭旁邊，借著厚實的狍子皮襖，我孤單單，冷清清地靠著那塊大石頭坐了下來。思索著明天的計劃。說來也怪，一路上連一個狍子的腳印也沒看見，雖說溝底很多地方已經(jīng)沒有雪了，但有我和建軍在，只要是它們走過，就逃不過我們的眼睛。

我默默地點燃一根煙，看著深山里的夜景，一種無形的壓力讓我有點坐臥不安。壓力來源于村長的熱情。像我這種出身在農(nóng)村的孩子，平時也難見世面，所以我見不得別人過分的對我好。總是想著怎么去回報。這種性格來源于還沒有被污染的天性。當(dāng)我真正的出了社會，才發(fā)現(xiàn)，我就是個傻瓜。因為，我被騙過很多次，有一次連騙子都流下了眼淚，我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被我感動了，但最后他還是騙了我。那時候我才真正地體會到了這個世界的冷漠和無情！我也常常在想，他騙我這種純樸的人，心里真的好受嗎？

我是個懂得感恩的人，所以我這種人很容易意氣用事，所以注定就不會有大的出息。因為我老是會擔(dān)心誰誰誰不高興了。也就是所謂的婦人之仁。我很討厭我這種性格，但它卻是來自于我的骨子里，很難改掉。我狠狠地抽了幾口煙，努力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長長吐出一口氣來。

深山的夜里很靜，只有風(fēng)輕輕吹過樹林的聲音。四處黑壓壓一片，唯獨破爛不堪的屋子里，還在煮第二鍋面條的他們生著的火堆，發(fā)出的一些光亮映在門板上，在這個漆黑的夜里也顯得格格不入。我慢慢抬起頭來，仰望著深邃的夜空，夜空里的星星并不多，但還是偶爾有流星劃過后留下的痕跡。我默默地閉上眼睛，想起了曾經(jīng)和彩鳳在流星劃過時許下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