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開心的看著我說道,你倆先烤烤爐子,我到西屋燒炕去!說完轉(zhuǎn)過身就跑出去了!就連他母親也不禁有些嗔怪道,看這灰小子,從來就沒有這么勤快過。說完,拿起了炕上的笤帚,看著我們笑著說道,走!嬸子給你們出去掃掃身上的雪。要不一會兒衣服也濕了。
唉!孩他媽,你快給孩子們做飯去,這個我來掃。說完,看著我和兵兵笑著說道,走,大爺給你們掃去。我有點發(fā)愣,心里暗道,不對呀,哪里出了問題,總感覺怪怪的,就在這時候,嬸子又轉(zhuǎn)過了身,有些吃驚的看著虎子父親說道,你說啥?你給孩子們當啥?楊大爺也是一愣?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大爺呀?怎么了?
嬸子白了大爺一眼說道,你看看你,五六十歲的人了,怎么連個輩分也弄不明白?我問你,怎么就成大爺了?楊大爺?shù)皖^看了看自己笑著說道,我都快六十,了還不能當個大爺?嬸子又白了他一眼說道,是那樣論的嗎?孩子們和虎子一個輩分,他們叫你大爺那豈不是叫咱家虎子……嬸子沒說完就停了下來,楊大爺突然反應(yīng)過來,連忙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道,唉呀!你這么一說還真是,叫大爺不對,那就叫大叔吧!說完發(fā)出一陣爽朗的大笑,嬸子又白了他一眼才笑著出去了!
我們身上的雪是一次次滑倒以后滾到身上去的,在那種情況下,我們也沒有時間去拍打,就這樣一層一層的滾上去很多。我們一起跟著楊大叔出到院子里,他拿著笤帚開始給我們清掃起來。其實身上的雪并不要緊,關(guān)鍵是腳上的鞋,鞋子一直走在厚厚的雪地里,一直走腳也會發(fā)熱,所以鞋子也會融化,但只要一停下來,融化了的雪水很快就變成了冰。就這樣反反復復的一天下來,鞋子外面裹了一層厚厚的冰,就連鞋帶凍的和筷子一樣,根本無法解開。說實話。一直走著并不感覺到有多么難受。怕的是在家里,家里的溫度很高,鞋子也就開始融化。鞋子開始融化以后,本來冰冷的腳也就慢慢的有了知覺,可鞋子融化就會吸取腳大量的熱,那種感覺非常痛苦,就是到了現(xiàn)在我也不愿去回憶。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到后來我就養(yǎng)成了屯鞋的毛病,每次逛市場的時候,只要看見能保暖防凍的鞋子,就會忍不住的買下來,幾十年下來,我的鞋屯了好多好多,但真的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被老婆數(shù)落了多少次,直到前幾年我才慢慢的改掉了這個毛病。
傷心的事不愿多說,等忙完了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們脫了鞋放在爐子邊上烤著,洗了腳以后才上了炕,直到這時,我才有閑心看了看家里的擺設(shè),在那個年代,看擺設(shè)就能看出來虎子家是比較富裕的,因為我看見靠著西墻擺著一臺縫紉機??恐髩[著的兩個平柜上面,還擺放著一臺挺大的收音機,后墻中間緊挨著掛著兩面掛鏡,在鏡子兩邊還各貼了兩幅嶄新的年畫,一張畫上面畫的的是穆桂英掛帥,和大戲里的裝扮一樣,另一張上面畫的是一個大頭娃娃,抱著一條碩大的金魚,在畫的上面正中間寫著四個金色的大字,年年有余。看上去格外喜慶,這也預示著新年馬上要到了。
嬸子在地上忙碌著,他的臉上帶著笑,看上去格外喜色,嬸子胖胖的,看上去也五十多歲了,圓圓的鵝蛋臉上很是紅潤,厚厚的嘴唇,筆直而又嬌小的鼻子,花白的頭發(fā)整整齊齊的梳在腦后,挽了一個發(fā)髻,露出了圓潤而又飽滿的額頭,若不是額頭上有幾道深深的皺紋,我也不會認為她已經(jīng)五十多歲了。上身穿著一件藍色的大襟棉襖,腿上穿著一條厚厚的黑色棉褲,扎著褲腳,腳上穿著一雙黑色圓口的靴子,系著一條花布圍裙。
或許是嬸子注意到了我在看她,他一邊揉著盆子里的面,一邊抬起頭來,慈祥的看了我一眼,問道,國棟——你多大了?我連忙笑著回答,過了年十七了,昂——嬸子點點頭,又笑著說道,比我家虎子大一歲,看上去那么成熟穩(wěn)重,再看看我家虎子,就像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我連忙說道,哪有?上次跟我們住在窩棚里的時候,那么大的風,他也沒怕,還行!
肚子里傳來一陣陣咕咕聲,餓了,確實餓了。有幾天沒正兒八經(jīng)吃過一頓飯了,就連今天早晨也是隨便吃了些,一直到了晚上,都水米未進。
看著嬸子在搟面,我突然有了一種迫不及待的感覺。嬸子不愧是一位三個孩子的母親,看見鍋里燴著的半鍋菜,我就能看出來這頓飯做的可不少。一進來的時候我就聽虎子說過,他們已經(jīng)吃過飯了。可看著那半鍋燴菜,我心里還想呢,只有我們兩個人吃,為什么做那么多呢?直到吃了飯以后我才知道我小看我和兵兵的戰(zhàn)斗力了。
或許是肚子里咕咕的叫聲被嬸子聽到了,他扶了一下額頭說道,看我忙的,說著話她就出去了,很快,她又端著一盤麻花走了進來,放在我和兵兵的面前說道,前幾天炸的,先吃點墊巴墊巴!飯馬上就好。真是餓了,我也沒再客氣,連忙拿起一根遞給了兵兵,然后拿起一根咬了一口大嚼起來。
麻花,在我小的時候一般只有過年才能吃到,畢竟,炸麻花需要大量的糖和油,可那個貧窮的年代,吃油是多么的困難呀!就是我也沒好好的吃過幾次麻花,更別說兵兵了,兵兵看我吃著,也咬了一口大嚼起來。
嬸子做的是“擱鍋面”,“擱鍋面”當?shù)赝猎挘灿腥私小昂秃惋垺?,做法比較簡單,把土豆切成條,再切一根自己腌的大白菜,放油,再放蔥花和調(diào)料,然后把酸菜進去炒,再放醬油,炒香后盛出來備用,再把切好的土豆條放在鍋里,加水放鹽,把土豆條煮爛后再把炒好的酸菜放進去,再稍微煮一會兒后,把搟好的面用刀劃開,拿一條起來撐開拉長,再放在燴好的菜里,然后一起煮出來,“擱鍋面”就做好了,這種飯在冬天吃特別好,一邊吃一邊喝,有菜又有飯,一大碗下去,保證你渾身發(fā)熱,汗水直流!
很快,嬸子就把飯桌就擱在了炕上,然后盛了滿滿兩大碗放在桌子上,一起端上來的還有半碗紅紅的辣椒油和半盤子咸菜條,然后看著我們笑瞇瞇的說道,快,趁熱吃!
麻花,我只吃了一根,也就不好意思再吃了,畢竟那可是很稀罕的東西,可兵兵顯然被麻花的味道吸引了,嘴里一邊大嚼著一邊看著手里的半根麻花,不知道想著什么!或許他在想,我靠,這東西怎么這么好吃呢?看他沒有眼力勁,我在他腿上拍了一把說道,快吃飯吧!兵兵這才反應(yīng)過來,把手里剩下的半截麻花放進了碗里,開始吃了起來。
至今我都記得,那頓飯吃的真叫一個美??!本來也是,有幾天沒有正兒八經(jīng)吃過一頓飯了,再加上餓了一天,根本就不用人讓,滿滿一大碗面。再放一小勺辣椒油,夾一根寬寬的面片兒,往嘴里一塞,吃了第一口,第二口根本就控制不住的往嘴里塞,半碗下肚,汗水已經(jīng)控制不住的冒了出來,同時冒出來的,還有清凌凌的鼻涕,
此刻的屋里很安靜,大叔和虎子在西屋燒炕呢!只有嬸子站在地上看著我們吃,笑瞇瞇的也不說話,屋子里只有我和兵兵吸溜面條的聲音。一碗還沒吃完,嬸子就舀了滿滿一勺子又盛到了我們碗里,說實話,我不知道我吃了幾碗,也不知道嬸子給我盛了幾勺子,直到肚皮滾圓,我才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下意識看向了鍋里,
讓我吃驚的是,半鍋的菜和面片兒只剩下一些湯了,我有些羞澀的看著嬸子說道,哎呀!吃撐了。嬸子開心的說道,幸虧我多留個心眼,不然的話,你們還吃不飽呢?我笑了笑,看向了兵兵,此刻,他吃飯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或許是撐著了的原因,他放下筷子,解開了褲帶,然后打了一個飽嗝,端起碗來喝下了最后的半碗湯。然后放下碗來傻笑著看著嬸子說道,哈哈哈,憋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