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還沒亮,我就被幾只大公雞的打鳴聲吵醒了。我爬了起來,從褥子地下把煙摸了出來,劃著火柴點(diǎn)燃后又照了照手腕上的電子表。已是凌晨四點(diǎn)多了。我趴著就抽起煙來,剛抽了幾口,虎子拉亮了電燈,屋子里也亮了起來。建軍也爬了起來,一個個都點(diǎn)上煙抽了,霎那間,屋里煙霧繚繞,好不嗆人。不過還好,我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環(huán)境,也不覺的有什么。建軍伸了個懶腰說道,哎呀!還是家里舒服。然后看看掛在墻上的鐘說道,我操,四點(diǎn)多了,快起吧!早去早回,說著,坐起來開始穿衣服。
昨夜霞霞來過,也和越越說好了,明天跟我們一起進(jìn)城,當(dāng)然,她媽媽也同意了。順便也讓她買點(diǎn)年貨回來,正好也有驢車,也不用人背回來。大家也商量好了,五點(diǎn)準(zhǔn)時出發(fā)。這也是最讓我興奮的一件事情,十七八的小伙子,十六七的大姑娘,走在一起,那種感覺說起來真是妙不可言吶??沙Q哉f得好,福禍相依,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次又遇到了那些本不該遇到的人。這是后話。
到了五點(diǎn),石頭,越越和霞霞如約而至。建軍和虎子也早已飲好了驢,套好了車,然后把鹿肉從家里抬出來,鹿肉還是用鹿皮包著的,鹿頭和蹄子也帶著,不然人們真不知道是啥東西。然后放在驢車上,又拿了桿秤。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我們又因為帶不帶槍起了爭議,虎子說道,帶上吧,帶著槍才能代表我們打的馬鹿是野生的,才能賣個好價錢。建軍說,城里人那么多,萬一丟了怎么辦,然后都看向了我,我想了想,虎子說得也有道理,丟應(yīng)該不會,畢竟這么多人了,最后我決定,帶一支槍,由虎子看管,順便把彈藥袋也帶上,路這么遠(yuǎn),回來的路上也可以打個山雞兔子什么的,也不覺得路遠(yuǎn)寂寞。
終于出發(fā)了,天依舊很黑,依舊是那么冷,越越和霞霞穿的都是很厚的棉襖和棉褲,又在外面套了一身單衣服,顯得格外臃腫。她們頭上都扎著一條綠色的和粉色頭巾,這種頭巾是那個年代女人的標(biāo)配,幾乎每個女人都有一條,她們連扎的方式都一樣,先把四方的頭巾疊成一個大三角,然后從頭上拉下來,再在下巴底下打個結(jié)。也露出了整個臉。她們的穿著雖然臃腫,打扮也十分樸素,但絲毫不影響她們那種原始的美,尤其是越越。美的超凡脫俗。不可方物。我一直認(rèn)為,越越本不該留在這個山村的。她應(yīng)該到大城市里去。至于她到她的身世,到最后我也不知道,虎子也不知道,我也不好意思去打聽。這畢竟是人家的痛處。
女人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他真的可以給男人帶來快樂,就像是現(xiàn)在的我們,在這兩個美麗的姑娘面前,吹著平時不敢吹的牛逼。做著平時不敢做的事情。我保證,只要霞霞看著我,假如現(xiàn)在有匹狼,我都敢和它赤手空拳去搏斗。這就是女人的魅力。不容反駁。
霞霞把胳膊伸進(jìn)越越的胳膊里,也不說話,緊挽著胳膊走在一起,聽著我們吹著牛逼。顯得是那么協(xié)調(diào)和可愛。這時我想到,若是我把胳膊伸進(jìn)建軍的胳膊里,就像是她們一樣走在一起,會給人帶來一種什么樣的視覺沖擊,所以,我也把胳膊伸進(jìn)了建軍的胳膊里,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建軍在一愣神之后,一把把我推出去老遠(yuǎn),差點(diǎn)滑倒,罵道,你神經(jīng)了?有毛病吧。頭也不回地追前面趕車的虎子去了。我身后卻又傳來了一陣陣清脆悅耳的笑聲。
哈哈哈,我很想笑,覺得建軍有點(diǎn)小氣了,于是我又追上去把胳膊擔(dān)在了他的肩膀上,摟著肩膀和他走在一起。這次他卻沒再推我,卻是好奇地看著我拉著長聲問道?哎呀!把你高興成這樣,若是真心喜歡她,就好好把握,別把心愛的人弄丟了。我也暗下決心,這次,一定不會了,我可以付出我的全部,乃至生命。彩風(fēng),已經(jīng)過去了??傻搅爽F(xiàn)在,我慢慢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喜歡上了霞霞了,因為只要她在我面前,我就能感覺到無比快樂。
當(dāng)太陽跳出了山邊,我們也走出來十五六里地,紅色的太陽把天邊的殘云和半邊天燒的一片通紅,天很藍(lán),就像是風(fēng)平浪靜的海面。沒有風(fēng),只有驢子的喘息聲,和我們腳下發(fā)出的“咯吱”聲,紅色的太陽照耀著她倆的臉,紅紅的,就連嘴里呼出的白氣也是彩色的。我知道,他倆累了,因為她們都用嘴在呼吸,那是因為她們小小的鼻孔呼吸的空氣已經(jīng)不夠肺的消耗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氣來緩解肺部的不適。
虎子,歇會吧,他倆走不動了,我停下來喊道,于是,我們停了下來,坐在路邊被風(fēng)吹干凈雪的石頭上,說實話,由于霞霞她們在,我并沒感覺到累,一路上說了半年沒說的話,也吹了半年沒吹過的牛。霞霞和越越看著天邊的彩霞,指指點(diǎn)點(diǎn)地說著好美。我們卻抽著煙,說著到了城里怎么賣肉的打算。心情舒暢而又愜意。
九點(diǎn)了,終于到了縣城,由破爛不堪的北門進(jìn)了城,街上很是熱鬧,路邊有很多做買賣的小攤販,賣雞賣鴨的,賣饅頭雞蛋的,各種叫賣聲,也顯得混亂不堪。我們趕著驢車找了城墻跟地下停了下來,把驢拴好。這里的人很少,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來的晚呢,好地方早被人占了去。我從口袋里拿出五塊錢,讓建軍買幾個大包子吃,建軍沒拿錢就走了,過了一會,建軍抱著兩個用牛皮紙包的包子回來了,打開,我們六個人開始吃早飯,包子很大很白,也很香。幾毛錢一個,買了二十個吃的干干凈凈。然后打開用鹿皮裹著的鹿肉,虎子背著槍站在墻根底下開始等待買肉的上門,可等了半天,卻無人問津。
越越和霞霞早到商店里去了,買一些日用品和一些年貨。我們四個卻傻傻地站在墻根底下,不知該如何是好。我看看虎子說道,叫幾聲,你不叫別人不知道咱們是干啥的,咱一個個打扮的就像是電影《林海雪原》里的土匪似的,還背著槍,誰敢過來。于是,可讓我沒想到的是,虎子并沒有大聲吆喝,而是石頭大聲叫了起來,“鹿肉,剛打的鹿肉,都過來看一看”。不得不說的是,石頭經(jīng)常攆坡,練的好嗓門兒,剛喊了幾聲,就有幾個人圍了過來,好奇地打量著車上的肉。
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后帶骨肉三塊八一斤成交,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買肉的也越來越多,建軍割肉,我算賬收錢,石頭吆喝,虎子背著槍打廣告,忙碌中帶著興奮,生意真是不錯。很快,一百多斤肉賣了出去,到手四百多塊錢,在哪個民辦教師一個月才八十幾塊的年代,無疑,這是一筆巨款。還剩下四五十斤肉,我估計,到中午就賣完了,也就可以早早回去了,我的臉上帶著笑,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根本控制不住的那種笑。
突然,站在驢車旁邊的人都往后退去,我從人群中看去,只看著三四個留著長頭發(fā)打扮流里流氣的年輕人在每個攤位上收著錢,我正好奇這幾個人是干啥的時候,建軍指著四個當(dāng)中的一個人說,你看,那個人好面熟,感覺在那見過?這時,這幾個人也朝著我們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