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種槍按底火冒卻十分方便。不過,這種槍也有個(gè)缺點(diǎn),就是當(dāng)槍處于擊發(fā)狀態(tài)下,如果在樹林里行走,底火帽很容易會被樹枝掛掉,在看見獵物時(shí)容易誤火。我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嗯,比我的槍重,大概十斤左右。我端起來試著瞄了一下,槍端在手里十分舒適,整條槍后重前輕,穩(wěn)定性極好。我把槍摟在懷里,小心翼翼的撫摸著槍身,就像一位母親輕輕撫摸著睡著的孩子一樣,如癡如醉。此刻,什么分狍子,什么多少人,都拋之九霄云外了。
耳邊又傳來了大爺?shù)穆曇?,看你那么喜歡,要不打一槍試試?我看了看大爺,結(jié)巴的說道,打—打—打哪里?大爺四下找了找,拿起來一塊碗口大小像餅子一樣的扁石頭,同時(shí)嘴里喊道,準(zhǔn)備,我壓起“狗頭”,把槍端在手里,大爺就像擲鐵餅一樣把石頭甩向了空中,我舉槍瞄準(zhǔn),扣動扳機(jī)。動作一氣呵成,“砰”的一聲巨響,我當(dāng)時(shí)就看見石頭上冒起陣陣白煙,石頭掉在遠(yuǎn)處的地上摔碎了,給我的第一感覺就是后坐力,后坐力很大,比我的大。肩膀有點(diǎn)不舒服。盡管是條陌生的槍,但還是打準(zhǔn)了。不過我知道,這槍的威力絕對比我的槍要大的多。
旁邊傳來了抽煙袋的哈哈聲,說道,不愧是順子的徒弟,有兩下。知道為什么這槍這么沉嗎?我搖搖頭,他接著說道,這支槍在“大集體”的時(shí)候是打狼的,可沒少打,起碼在四十條以上。你們知道他是誰嗎?說完用鼻子指了指我面前的大爺。我搖搖頭,老人繼續(xù)說道,你肯定聽你師父說過,他就是楊存,老人說完,我就是一愣。
我去,我老聽師父說起,在山里,有一個(gè)叫楊存的朋友,他打狼的手藝別人可比不了,他一個(gè)人穿上狍子皮做的皮襖皮褲,可以在雪地里一動不動的爬兩天兩夜。一股敬意油然而生!我聽師父說過,他比師父大兩歲,只是顯得年輕。早以前他們老一起打狍子,打狼,一起都特別熟,也是特別好的朋友。接著,老人又說道,我也姓楊,我們是親兄弟,槍是一起買的,不過,我打的少,以前在草原給人放羊,狼來了就打一槍,不來也就不打,我和你師父也很熟,老一起喝酒,你師父打的不錯(cuò),也是把好手。
正在聊的興起的時(shí)候,山梁的那一邊傳來了“大”“大的喊聲”,(大就是爹的意思)我知道,攆坡的那小子也過來了?!按蟆薄按蟆钡慕新晞偼?,就聽見了樹枝劃過皮褲的聲音,一個(gè)虎頭虎腦的小伙子跑了過來,手里居然拿著把彈弓,也是狍子皮子的衣襖,皮襖的口袋里鼓鼓囊囊的,我感覺應(yīng)該是石頭子兒。狗皮帽子,羊毛氈的靴子。
十五六歲,圓臉大眼,胖胖的,一過來就氣喘吁吁的說道:“哎呀,叫死都不答應(yīng),以為你們咋了”!然后是吸鼻涕的聲音。我抬頭看著他,當(dāng)鼻涕快流到嘴里的時(shí)候他很快的使勁一吸,清凌凌的鼻涕又被吸回去了,就這樣反復(fù)抽吸著,看的我是很想笑。楊大爺有些尷尬的看了看我,搖著頭嘆了一口氣罵道,你把鼻涕擤擤。
虎子不以為然的瞟了他一眼,只見他把頭往前一伸,也不用手捏住鼻子,一使勁,兩團(tuán)黏糊糊,清凌凌的東西噴射在遠(yuǎn)處,然后用袖頭一擦??吹奈沂悄康煽诖?。
虎子話音音很大,但帶著一些稚氣。可能是跑的累了,過來后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一把摘下頭上的狗皮帽子,用手摸了一把冒著熱氣的頭發(fā),抽煙袋的二爺急了,罵道:“哎!你個(gè)愣小子,快戴上,感冒呀!多會兒才能長大呀!”
我本以為是楊二爺?shù)男『?,可是,我瞅見楊大爺用?yán)厲的目光瞅著他,他又趕緊把帽子戴了上去。大爺爺開口了,你呀!看看人家,和你差不多大,人家都能自己打狍子了,再看看你,攆個(gè)坡都攆不好,早告你不要一直喊,你就記不住,你過去看看,又打個(gè)小的。
而那個(gè)小孩輕輕的抬起頭瞟了楊大爺一眼,不耐煩的說道:“哎呀,給你攆出來就不錯(cuò)了,還挑三揀四的,上次攆出一個(gè)大的,你們不是也沒打住嗎?叫虎子的小孩還準(zhǔn)備往下說,可楊二爺實(shí)在憋不住了,急忙插嘴說道:“打住了,只是沒打到要緊的地方,那狍子肯定死了,我說找找吧,你叫喊著回家,要不,那狍子也不會被人撿走”。虎子又說道,哎呀!沒打住就沒打住,還找那么多借口,一天天的就會吹牛!
楊大爺忍不住了,你個(gè)愣小子,沒大沒小,說著就拿起一塊小石頭向他扔了過去,那小伙倒也機(jī)靈,身子往旁邊一躲就躲開了。我急忙插話道:“大爺,你們在哪打的狍子跑了”?大爺爺停止了再找石頭打他的動作,說道,就今年秋天,說著指向了遠(yuǎn)處我和兵兵割草的方向。我心里一緊,看向了兵兵。兵兵憋著笑,也沒說話。
二爺爺接過話頭又繼續(xù)說道,其實(shí)呀,那一槍是我打的,我敢肯定我打住它了,可能只是沒打到要害,最后,那狍子又給跑了。我一口氣追出很遠(yuǎn),可追著追著就找不到了,我準(zhǔn)備再去找找,這時(shí)候,他用手一指叫虎子的小伙子生氣的說道,他死活不追了,說他跑不動了,非要回家,再加上沒雪,我估計(jì)也不好找,最后也就沒找。
可后來想來想去還是有點(diǎn)不放心,萬一死在一邊,豈不可惜,于是第二天我背著槍又去找了,等上了山才發(fā)現(xiàn)那狍子沒少流血,我尋著血跡一直找到一片草凹,才知道被人撿走了。把我后悔的呀!不帶他,非要跟,帶來了,又吵著回。
我裝著問道,二爺爺,您是咋知道被人撿走了,二爺爺又說到,我跟著進(jìn)了草凹,就找到了它倒下的地方,草壓倒一大片。狍子沒有了還不是被人撿走了?
我又假裝的點(diǎn)點(diǎn)頭。那小家伙還想說啥,被大爺爺一眼瞪了回去!可我感覺虎子根本就沒有把楊大爺放在眼里,只是看向了地下的狍子說道,你看看你們,天天就知道吹牛,還不如人家兩小孩了,我就沒見過你們打過這么大的,一說就是“想當(dāng)年”打狼打多少,我咋一個(gè)也沒見。二爺爺氣極反笑,長嘆了一聲!
聽那小伙說話就能聽出來,他絕對是被寵大的,竟然敢和長輩頂嘴,我在我父親面前,大氣也不敢出。我不知道挨過多少打。也是我太淘了?;蛟S棒下出孝子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就是現(xiàn)在,我還非常怕他老人家。
大爺爺說道:“他是我二小子,叫虎子,女兒是最大,嫁的早,大小子在呼市開個(gè)小飯館。他剛剛放假回來,每天沒事干,就吵著打狍子,正好現(xiàn)在沒啥事,也就帶他出來玩玩”。我抬頭看看他,一個(gè)念頭涌入我腦海,“愣虎”。這是我給他起的外號。
遇到虎子一家,也是我和兵兵的一個(gè)轉(zhuǎn)折點(diǎn)。
楊大爺說完,解開皮襖的扣子,從里面掏出一塊懷表來,按了一下上面的按鈕,懷表蓋就打開了,頭往后仰了仰,又把手往遠(yuǎn)伸了伸,仔細(xì)的看了看,哎呀兩點(diǎn)半了,把表裝進(jìn)懷里就說,你們還沒吃飯吧!一起吃點(diǎn),說完看向虎子,你過去,把背包拿過來?;⒆右宦牫燥?,屁顛屁顛的跑了,二爺爺說道,都起來撿點(diǎn)干柴,生堆火,我和兵兵也幫忙。找了塊比較平坦的地方。等火生好了,虎子也過來了,背著一個(gè)挺大的包,過來放到大爺面前,就靠著我在火堆前坐了下來。可是,我卻聞到一股淡淡的酒味。
楊大爺慢慢解開包上的結(jié),首先掏出來一個(gè)麻布包裹,然后解開,竟然是一大摞金黃色的大餅。接著又拿出幾根大蔥,和一個(gè)鋁制飯盒,等打開飯盒,是滿滿一飯盒紅色的肥瘦相間的豬肉,完了把飯盒放在幾塊燒紅的木炭上。然后慈祥的說道,等熱了就吃了,管夠吃!你們都吃飽,不要客氣,不夠了背包里還有只野兔。
說完找了根樹枝,扎在餅上,放在火邊烤著,我們也學(xué)楊大爺?shù)臉幼涌局?,等大餅熱了,飯盒也開始冒起了白氣,然后就著豬肉、大蔥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