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四人抬著狍子,提著野兔,往窩棚走去,說實(shí)話,我很擔(dān)心,因?yàn)檫@里的山貍子和狐貍的確比較多。就拿第一次來說,我們在屋里睡覺,它在外頭吃我們啃完的骨頭。它嚼骨頭的聲音至今都在耳邊回蕩,所以,我走得比較急。也許是馬上就回到自己“家”的原因,心情也是格外的自在,家,總是讓人覺得自由。我一邊走,一邊看著窩棚的方向。直到露出窩棚那尖尖的頂子,我的臉上也笑開了花。看著建軍指著前方,看,馬上到了。
走到窩棚口,我第一觀察的就是窩棚口堵著的那捆草,那捆草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堵著,我的心也放了下來,緊接著我沿著窩棚走了一圈,窩棚很完整。等我再繞回來,虎子已經(jīng)把堵在窩棚口的草拿了出來。窩棚里很昏暗,直到他爬了進(jìn)去才說道,沒事,都在呢!石頭很老實(shí),自己找生火的樹枝去了,我和建軍也爬了進(jìn)去。把凍得硬邦邦的狍子摞了起來,窩棚,本來就是三個(gè)人住了,突然多了一個(gè)人,就顯得有些擁擠了。幸好窩棚是圓形的,也能湊合著睡覺。
窩棚里很冷,因?yàn)闆]有火。我把窩棚里剩下不多的柴火收集了一下,先把火生上,我的本意是先把那兩只凍得邦邦硬的兔子烤軟了處理好晚上也就有肉吃了,可凍的太結(jié)實(shí)了,我覺得等兔子化了起碼也到了明天了,只能讓虎子下去打水,先煮上一鍋掛面再說吧。留在窩棚里的狍子內(nèi)臟前幾天也吃了。這次抬回來的兩只也凍得很硬。想把內(nèi)臟取出來也不是件易事。我打開窩棚里的布袋子看了看,烙餅還有一些,但舍不得吃,那時(shí)留著上山打狍子帶的干糧。還有一些方便面和好幾把掛面,還可以吃兩天。
我拿出一袋方便面扔給建軍說,你先吃點(diǎn),一會(huì)兒煮掛面吧!建軍接著方便面好奇地說,哎呀!不錯(cuò)呀,吃這么高檔的東西?我不好意思地說,唉!挺貴的,也不是經(jīng)常吃!建軍一邊說一邊拆開方便面的袋子,脆脆地咬了一口說道,還是這好吃。
等火燒旺了,建軍也就看到了他家的那口小鍋和那個(gè)裝鹽巴的罐子。拿起來看看,不容易,保存得挺好。這時(shí),虎子的大喊聲就傳了進(jìn)來,語氣很是急促。打狗的,快下去看看,冰上有只死狍子,挺大的一只。我連忙從窩棚里爬出來??粗酥诲佀幕⒆?。問道,咋回事?虎子氣喘吁吁地說,快下去看看,有只狍子,應(yīng)該是喝水的時(shí)候滑倒摔斷了腿,凍死在冰上了。
我盯著虎子看了許久,因?yàn)槲覀冎g經(jīng)常喜歡哄著玩?;⒆又闭f,哎呀!沒騙你,我看了一眼建軍就往下跑去,虎子放下鍋和建軍也跟在我后面也跑了下來,等到了溝底,我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見了倒在冰上的狍子,我憋著一口氣就跑了過去。那種心情無法言喻,真是欣喜若狂。打獵三四年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我笑著返回頭,看看跟過來的建軍,笑著說道,挺大一只。
我仔細(xì)地觀察著倒在冰上的狍子,冰面的雪上,是雜亂無章的狍子腳印。它的頭和脖子緊貼著冰面,眼睛沒有閉上,我從鼓鼓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它死前的恐懼和無奈,它的前腿是叉開的,右腿上的蹄子卻是用一種詭異的姿勢扭向了后面,也就是說明它斷的是前右腿。我再看它的后腿,一條后右腿和半個(gè)屁股凍在冰面上,一條左腿在空中,肚子比較大,可能是灌進(jìn)去了風(fēng),我抓著后腿往起提了提,下面凍的死死的,那是因?yàn)獒笞釉诘瓜聲r(shí),身上的體溫融化了冰表面上的雪,等狍子死后,身體也就涼了下來,很快被夜里的寒冷再一次凍住。我看著建軍說,應(yīng)該是昨夜死的。想辦法把它弄回去。
建軍也是一臉好奇,我他媽的每天在山里游蕩,怎么就沒遇到過這種好事。我也說道,是啊,真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你說這運(yùn)氣來了啥好事也遇到。建軍從小腿上拔出小刀,先從狍子的腦袋開始剔著腦袋下面的冰,然后是脖子。不過,腦袋和脖子比較好弄,沒怎么費(fèi)勁就掰起來了,因?yàn)獒笞拥拿艽?,也很厚,所以把腦袋和脖子掰起來以后,冰面上就留下了大量的毛。然后是它的身子,身子也起來了,最后就是冰面上三只蹄子,我們用小刀一點(diǎn)點(diǎn)地剔著,天完全黑下來以后,終于讓狍子離開了冰面。然后我們一人一條腿提著回到了窩棚。
窩棚里,石頭在照料著火堆上面的燒著的開水。等我進(jìn)來,和石頭神秘一笑,沒等我說話,石頭開口了,哥,你們?nèi)ツ牧耍咳艘矝]有也不說把火滅了。幸虧我回來得早,不然,它的聲音戛然而止!愣愣地看著從窩棚口推進(jìn)來的狍子,我看著他笑著沒說話,就把狍子拉了進(jìn)來。示意他和我抬著摞起來。四只狍子摞在一起,這種場面無疑是讓人震撼的,從來沒有一次打過這么多,我們笑瞇瞇地看著摞著的四只狍子。沒有人說話,我挨著看了他們一眼,在紅色火堆的照耀下,是兩張稚氣未退的臉,還有一副深沉而又篤定的笑容。石頭有些結(jié)巴了,哥——哥——怎么回事,我看見你們的槍都在窩棚里,怎么弄的?我笑著把事情和他說了一遍,石頭聽得是目瞪口呆!
窩棚里很冷,因?yàn)榉胖膲K很大的“冰塊”,在溫暖的火堆旁,它吸收了大量的熱。窩棚外,細(xì)小的雪花停止了,代替它的是鵝毛般的大雪。雪花隨著風(fēng)吹進(jìn)了窩棚,帶著陣陣寒意,我趕緊用那捆草堵住窩棚口,然后用狍子皮蓋了蓋摞著的狍子,石頭在整理著他撿回來的柴火,把比較細(xì)的在膝蓋上一根一根的折斷,整整齊齊的放在一邊。虎子小心翼翼地煮著掛面,一邊攪動(dòng)一邊往里面加著方便面的調(diào)料包。表情很是仔細(xì),生怕煮糊了似的。建軍抽著煙看著窩棚頂?shù)某鰺熆?,好像在想著什么。目光很是深邃,就像是無邊的星空,讓人琢磨不透。但他的臉上依舊是那種讓人看了很舒服的笑容。
我用力按了按火堆旁邊的兩只兔子,毛熱乎乎的,但它的身體依舊是梆梆硬,我知道,等它融化還需要一段時(shí)間。面條的香味穿透了窩棚里的煙火氣,第一鍋熟了,虎子墊著樺樹皮把鍋從火堆旁端了下來,端到我面前,示意我們先吃。我看著建軍說,來,咱倆先吃吧!一會(huì)兒他們再煮。說著,我在地上撿起幾根筷子粗細(xì)的樹枝來,在皮襖的下擺上擦了擦遞給了建軍,然后又找兩根開始了熱乎乎的晚飯。
熱乎乎的面條,在這人跡罕至的大山里,在這寒冷的窩棚里,無疑是奢侈得,虎子和石頭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我們。建軍是個(gè)不拘小節(jié)的人,從我遞給他樹枝吃飯就能看出來。他也不會(huì)客氣,一口一口地吸溜著鍋里的面條,滿滿一鍋面條在兩對目光的注視下,很快就吃完了。寒冷的窩棚也因?yàn)檫@小小的一鍋面條而變得溫暖起來。當(dāng)建軍端著鍋喝完最后一口面湯后,打著嗝說了句,哎呀!真香。也代表著我們倆晚飯的收場。石頭端著鍋繼續(xù)去打水,然后煮面。而我和建軍又開始了下一步計(jì)劃的探討。
從沙沙的落雪中就能知道,現(xiàn)在的雪很大。也不知道是剛剛吃了熱面條還是下雪的時(shí)候本來就不冷的原因,此刻的窩棚也仿佛暖和了起來。我從背包里拿出一盒煙扔給了建軍,然后我也拿了一盒打開,一邊抽著煙,一邊看著虎子和石頭在鍋邊期待的目光。鍋里的熱氣冒了出來,帶著輕輕的沙沙聲。此刻,窩棚里不再感到寒冷。雪依舊在下著。明天起來,外面將會(huì)是一個(gè)白色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