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站在雨中,跳著,叫著甚至哇哇的唱著??粗苁桥d奮。我剛吐了一氣,也覺得好受了許多,我想把他拉到屋里來,畢竟,雨下大了。一陣秋雨一陣寒,尤其是在沒有人煙的深山里,更加讓我體會到這句話真正的含義。
秋雨綿綿,秋風蕭瑟,看遠處,云山霧罩,霧蒙蒙一片,分不清山有多高?林子有多深。我走到虎子身旁,費了好大勁,把他拽進屋里,虎子的衣服已經被雨水打濕了,我?guī)退撓峦馓祝霉髯釉诨疬呺S便搭了個架子,把衣服搭上去,把他扶到了炕上,虎子十分興奮,就好像是壓抑了很久很久的心情,突然間得到了釋放,他的笑很真實也很純粹,我知道,這絕不是裝出來的,因為他的眼睛里都帶著笑,假如說臉上的笑會騙人,但眼睛里的笑絕對不會。
打狗的,我沒喝多,今天就是高興,你不要擔心,很難得今天能喝的這么痛快,尤其是你,每次喝酒你都不喝,沒意思,看著你今天沒少喝,我真的很高興,我幽怨的看著他說道,老子剛才都吐了,你沒看見嗎?虎子卻是笑著說道,在我們內蒙,若是把客人灌吐了,那絕對是真正的歡迎。我們內蒙人實在,就怕對客人招呼不周,只要客人吃好了,喝好了我們才開心。我說道,你趕緊睡一覺吧,一點多了,我得想想,若是這兩天挨著下雨,咱們總不能每天坐吃山空吧!可再沒有等來虎子的回應,回應我的卻是那如雷般的鼾聲!
我走到灶臺旁,往里面加了些柴火,給他們把炕燒的熱一些。秋涼了,剛剛吐完的我對此刻也感覺到了冷!我走到涮肉旁邊,把鍋端了下去。又往火里面加了些木頭。然后趴下去又吹了吹,讓火重新燃燒起來。我坐在火堆旁,看著不算太大的紅色火焰,心里突然涌來一陣惆悵,我想霞霞了,她此刻在干啥呢?我抬起頭來,又看著屋頂?shù)挠瓴迹挈c依然在灑落,我扭頭又看向了屋外,看著那些已經開始泛黃的野草樹木?;蛟S是喝多了的原因,我感覺我的眼睛有些模糊,于是我站起來站在了屋門口,任憑那飄飄灑灑的雨滴打在我的身上。我看著遠方的山,想著接下來該怎么辦?
說起來很是奇怪,記得第一次來這里的時候,晚上睡覺可不是那么安靜,不是遇到山貍子夜里來找肉吃就是遇到狐貍在暗中窺探著我們,可這兩天居然靜悄悄的,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呢?我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是個不安分的人,靜下來的時候除非睡覺,不然我真的坐不住,但我又不覺得瞌睡,那我該干點啥呢?要不再去沙棘林里看看野雞有沒有再下來?說干就干,我拿起了虎子的槍,他的槍還裝著沒放,我找了一塊塑料紙,把炮臺包上,打算往溝里的沙棘林看看,我把虎子裝食物的那個布口袋拿了起來,兩角一對,做了一個簡單的雨披,戴在頭上,又在腰間系了個繩子,把口袋綁住,扛著槍就出去了
剛出去沒多遠,經過一片草叢,這片草叢有一米多高,我本沒當回事,我也知道草叢里都是水,但我并沒有在乎,絲毫沒有猶豫的就走了進去,可剛走進去十多米,褲子,鞋已經全濕了,不得不退了出來,自言自語道,不行呀!看看遠處的溝底,無奈的搖了搖頭。一陣秋風吹,瞬間感覺就像是沒穿褲子的冬天,冷的我直發(fā)抖,我絲毫沒有猶豫就放棄了,頭也不回的返回到了屋里,放下的槍,甩掉口袋,脫下褲子,放在火邊的架子上,索性也上了炕,挨著沈燁躺下,盡管里面還有一條秋褲,但由于秋褲也濕了,還是覺得很冷。
從小母親就告訴我,身體沒干透了,可不能睡覺,不然會落下毛病。我干脆又坐了起來,看看那死豬般的三個人,無奈的搖搖頭,忽覺得一陣口渴,看著地下的火還在燃燒,我端著剛剛涮過肉的鍋走到屋子外,把剩下的湯和幾塊沒吃完的碎肉倒掉。接了些從雨布上流下來的雨水,把鍋洗了洗,然后又接了一些,放在火上,很快,鍋里的水開了,我抓了一把小米扔進去,蓋上蓋子,耐心的等待著等待著。
面前的火烤的我熱乎乎的,很是舒服,我曲著腿坐著,胳膊放在膝蓋上,把頭再埋到胳膊里,不知不覺就打起了瞌睡!正要睡著的時候,突然,屋子外傳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我本沒有在意,以為是風吹過雨布的聲音,我繼續(xù)埋著頭打著瞌睡,突然,又傳來一聲輕微的動靜,說不清是什么聲音。我不免一陣緊張,媽的,啥東西?我提高了警惕,我坐立了身體,慢慢的往墻根前退去,隨手抓起虎子的槍,快速的沖到了門口往外看。
只看見一條狐貍正在我剛才倒出去涮過獾子肉的湯跟前尋覓著什么?或許是它聽到了我的腳步聲,原地跳起一米多高,很顯然,它也嚇了一跳,就在它剛落地又往前跑了幾步的時候,我扣動了扳機,可槍并沒有發(fā)出那種動聽的聲音,只是輕輕的“咔”了一聲,再沒有動靜了,我也是著急,罵道,什么破玩意兒,當我再抬頭看那條狐貍的時候,他已經站在七八十米外的樺樹林旁邊,遠遠的看著我。
我低頭又看了看炮臺,塑料紙依舊包在炮臺上,但透過塑料紙,我看到了塑料紙里面的水印,媽的,就是我剛才出去的時候雨水打濕了槍管,由于著急脫褲子,沒有擦掉槍管上的雨水,雨水慢慢的流進了炮臺里,再流進槍帽里,打濕了底火。我很后悔,憋了一肚子氣,若是能把這條狐貍打倒了,又能吃個一兩天。別睡了,快起來,我惡狠狠的朝著炕上的那三個死豬般的人喊去,但只有我的聲音在破屋子里回蕩著。
而他們只是呼嚕聲小了一點,再沒有其他反應。我苦笑著搖搖腦袋,此刻的我已經完全清醒了。由于事發(fā)突然,我的心直到現(xiàn)在還跳的厲害,我退回到屋里點了根煙,猛猛吸了幾口,我拿過虎子的槍,解下綁在炮臺上的塑料紙,槍帽已經被炸平,我扔了槍帽,用背帶上的細鐵絲,在炮臺上的小眼里捅了幾下,直到有干的火藥流出來,我拿過虎子的背包,又取出一個槍帽來,按在炮臺上,扭頭看著炕上那幾個睡得像死豬一樣的三個人,嘴里陰險的一笑說道,嚇不死你們。我走到屋門口,舉槍上肩,朝著曠野就扣動了扳機,叭……嗤嗤……我心里暗罵,這是什么破槍?又遇到個二過火。我閉上了眼睛。耐心等待著槍響。
二過火,也就是兩響。也是這種槍經常發(fā)生的一種情況,它是由于火藥受潮亦或者是裝槍時火藥沒有完全下來的原因,引發(fā)的兩響,最先響的是底火,然后底火慢慢引燃炮臺里的火藥,再發(fā)出一聲巨響。這種事情十分讓人討厭,若是中間停留的時間較短,也有可能把獵物打下來,但一般情況下,十槍九空。在我看來,這種事和運氣有很大的關系,因為我每裝一槍都格外仔細,但往往還是會遇到這種情況。我也知道,今天是由于下雨,雨水順著槍管流進了炮臺里,雖然我捅了半天,但炮臺的小眼里還是有一定的潮氣。所以才引發(fā)了打兩響的情況。
我閉著眼睛,等著槍響。不過這次的時間確實有點長,大概兩三秒以后,一陣巨大的后座力傳來,槍才真正的響了。我長長吐出一口氣,也放下心來。隨手把槍扔在了門口,罵了一句,什么破玩意兒,除了好看,還有屁個用。哥——咋了?突然間的一聲把我嚇了一跳,我趕緊扭頭向炕上看去,只看見那三個人瞪著如銅鈴一樣的眼睛,傻愣愣的瞪著我,你瘋了,嚇死我了?;⒆恿R道。我看了沈燁一眼說道,愣虎這破玩意兒。說著我把剛才的事情和他們說了一遍??苫⒆記]再說啥,又躺下倒頭睡去。我又看了趙奇一眼?趙奇看著我問道,狐貍肉能吃嗎?我白了他一眼說的,當然能吃了。趙奇哦了一聲,又躺下繼續(xù)睡覺。
沈燁從炕上下來,走到鍋跟前,揭開鍋看了一下,呀!你熬上稀飯了?我也走到鍋跟前坐了下來,說道,剛才又冷又渴的,所以熬點稀飯喝,沈燁也沒有客氣,端起來就往搪瓷缸里倒了一缸子。然后端起來吹了吹,看著我問,怎么突然會有狐貍呀?我想了一下說,可能是我把剛才涮肉的肉湯倒出去了,香味引來了狐貍吧!沈燁一邊吹著又說道,哎!要不咱們把那個剩下的獾子骨頭放在外邊的那塊大石頭上,看看還能不能把它引來?我想了一下,很有道理,管它來不來,咱試試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