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那呼呼聲就像是魔鬼發(fā)出的聲音,讓我頭皮發(fā)麻,或許是習慣,我情不自禁地抓住了我身后的小刀。就好像他突然間要跳出來似的。其實,很多事情我直到現(xiàn)在也弄不清楚,我不知道為什么,只要手里抓著那把刀子,我的心總會很快地平復下來。
我返回頭看看建軍,當我看到他的瞬間,突然間有一種想要笑出來的沖動,我知道,現(xiàn)在這種情況笑出來有點不合時宜。但我還是笑了出來,只是沒有發(fā)出聲音。只看見建軍一雙眸子在明亮的月光下閃著寒光,他的一只手里拿著三輪車的“搖把”,一只手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抓著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我能保證,只要我有所行動,他會毫不猶豫地跟上來,若是我有什么危險,他手里的石頭會毫不猶豫地砸向出去。這時,我的心里很是感動,在這寒冷的雪夜,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溫暖。
再看虎子,他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就像是一個死人,不吭聲也沒有任何動靜。我沒有理他,退到建軍旁邊,低聲說,要不上去看看,總不能就這樣回去吧!萬一是我們的人呢?那呼吸聲還在持續(xù)著,呼聲越來越平穩(wěn)了,此刻的我也早已冷靜了下來,有建軍這樣的朋友在身邊,有什么可怕的。不就是個賊嗎?我慢慢地往前挪動著腳步,盡量減輕腳底下的“咯吱”聲。事情既然到了這種地步,如果被他發(fā)現(xiàn)了,我也就有了抓住他的想法。兩個半人我就不信鬧不住你。
等我繞到大石頭后面,慢慢地探出頭往石頭后面看去。首先進入我眼里的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玉米桿。我再往前看去,那個人蜷著雙腿,側(cè)著身子,躺在玉米桿上,身上還緊緊地裹著一件軍綠色的棉大衣。當我看見那件棉大衣的時候,我的心就放了下來。因為,賊在偷東西的時候是不會穿著這么厚的大衣的,大衣雖然保暖。但會影響他的行動,不管是跳墻或者是逃命,都會帶來很大的影響。
我退后,低聲和建軍說,應(yīng)該是我們的人,我們過去把他叫醒,問問什么情況?我終于放開了抓著刀子的手,給虎子做了個讓他過來的手勢??墒悄羌一镆琅f沒動。我只能和建軍先過去再說。他媽的,這么冷的天,這家伙居然睡得這么死,我本想推他一把,但我又怕嚇著他。本來也是,荒山野嶺,深更半夜的,一般人真的受不了。你說他猛地受到驚嚇,再大叫出來,就會驚動那些偷東西的賊人。我有點為難,又看看建軍。建軍可能是知道我的意思,也沒有推他,只是默默地拿出火柴來,他可能是想看看他是誰,因為大石頭底下有點背光,再說他用大衣上的毛領(lǐng)子緊緊地裹在他的臉上。實在看不清面部。等看出來他是誰,再叫著他的名字把他叫醒。反正在大石頭后面,我也沒有阻止他。
“哧啦”一聲,火柴被劃著了,隨著火柴的一聲響,那個人居然睜開眼睛,猛地坐了起來,頓時雙手在地上一頓亂摸。建軍撲過去趕緊捂住他的嘴,一邊低聲喊到,叔,叔,是我,建軍,那個人才慢慢地平靜下來。抽回雙手在自己臉上搓了搓。然后問道,你們?nèi)ツ牧??派出所的說如果看見你們就讓告訴你們,如果賊來了就想辦法通知他們,實在沒辦法,就找個安全的地方大喊也行,人家本來讓你們十點半走,人家還要交代你們事情,你們可好,九點就走了,等他醒了你們都沒影了。
突然說起賊,我趕緊說道,叔,賊已經(jīng)來了,四個,你沒看見?那個人明顯就是一愣,是嗎?我沒看見呀,建軍說,你睡得和豬似的,把你偷了你也不知道,那個人急忙說道,我剛睡著一會兒,睡前我還看了一下表。剛?cè)c多一點,現(xiàn)在還不到三點半。哎呀,要不就是從別的路進的村子。你們在這里等著,千萬別出來,我找派出所的報信,說完,他在他旁邊摸出一根鎬把來,站起來剛要走,突然看看我們,不對,你們不是三個人嗎,那一個去那了?這時我才想起虎子來,返回頭看看,他居然沒跟過來,我退了幾步,又看向了路邊,他居然還趴在那里,哥,哥,過來拉我一把,我凍腿麻了,我跑過去,把他直接拉到大石頭后面,讓他靠在石頭上,他搓著腿,嘴里還埋怨地罵道,都是些什么人了,明知道我爬在地上,也不說管管我。
那個人剛走十多分鐘,就聽見村里有人大喊,抓賊。這一聲,就如一個霹靂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緊接著就是兩三道手電光跟著晃了起來,頓時,村子里的房子也亮起幾盞燈光。一時間,狗叫聲,大喊聲,亂七八糟的腳步聲,亂做一團。我們趴在大石頭后面探著頭往外看。身子也跟著微微地顫抖著。那不是冷的,那是激動和緊張的。很多年以后再想起這一幕,也是歷歷在目,熱血沸騰。那種場面可能真的永遠無法忘記。
月亮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到了西邊,但還是那么迷人。溫柔如水。月亮底下,兩條身影在狂奔,但不是在路上,他們卻是在路邊的溝底。時不時就會滑倒,但他們毫不猶豫地再爬起來繼續(xù)狂奔。他們后面也跟著兩個人,速度卻是慢了許多。一邊追一邊喊,站住,站住。就像是人家聽他的似的。一條黑影從我們面前的路上飛奔而過,速度很是驚人。他一邊跑,一邊甩掉身上的大衣,一言不發(fā)。他肩膀上扣子的反光提醒我,他是那個老公安。
因為一般的衣服肩膀上是沒有扣子的,而警察的制服上面有,我曾經(jīng)仔細地看過。他應(yīng)該是想在路上攔截他們,我們也看出來了,前面的兩個應(yīng)該就是賊,可是,那兩個呢?我們顧不上去想別的,這時,后面又跑來兩個人,手里都拿著木棒。已是氣喘吁吁了。但他們還是沒舍得脫掉他們身上的大衣。
我們從大石頭后面出來,看著跑來的兩個人,其中的一個就是剛才在這里睡覺的那個人。建軍問,叔,那兩個呢?那個人回答,抓住了,綁在村子里。這兩個可厲害,你們別動,就在這里等著。我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往前跑去。他們的動作很是遲緩。我不由得向著他們喊道,把大衣脫掉,但尷尬的是,這兩個人沒人理我。就在這時候,我猛然想到我路上還下著“絆馬索”。正想大喊提醒他們。就在這時候,唉喲!我草!遠處傳來一聲大喊。隱約間我看到,一條黑影就直直地射了出去,巨大的慣性讓他在地上連著打了幾個滾,但老公安沒有停頓,又爬起來向著那兩個人追去。說實話,我也很無奈,這和我想的不一樣??!我們趕緊往前跑去,現(xiàn)在顧不上許多了,再不去解下來,一會兒還有人遭殃!
我一口氣跑到繩子跟前,繩子已經(jīng)被巨大的沖擊力絆松了很多,就連兩棵小樹也像是生了病似的,也顯得很是無精打采了,我趕緊把繩子解了下來。這時,那兩個人穿著大衣的人才趕了上來。好了,你們就在這里等著吧!說完他們又往前跑去。我們跟在他們后面也往前慢慢地走著。遠遠地看著。溝底追著的兩個人已經(jīng)不追了,卻是打著手電慢慢地往路上爬來。或許是老公安被繩子絆倒摔得不輕,他的速度也慢了下來,時不時就停下來,揉著他的膝蓋。隱隱約約還能聽見他的怒罵聲,我是一臉的尷尬。
跑著的兩個人已經(jīng)到了三輪車旁邊。在車旁邊尋找著什么。也在罵著什么,然后彎下腰呼呼地喘著粗氣?;蛟S是跑累了,也或許是他們實在是跑不動了,在生理壓力和心理壓力下。他們已經(jīng)承受不住了。其中一個人不知道在車的什么地方抽出一把刀來,在月亮底下,閃著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