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兔子都扔了進來以后,虎子那張稚氣的笑臉也出現(xiàn)在了窩棚口,想起昨夜的事來,我也是有些尷尬,我知道,若是平時再生氣,我也下不去手,可這次真的是氣急了?;⒆泳拖袷鞘裁词乱矝]發(fā)生過一樣,依舊齜牙咧嘴地說道,看看,你們都看看,還是打狗的厲害,一出手就套了五個,個個套脖子。這下可不愁吃的了,每天煎餅掛面湯吃的渾身沒力氣,這些都吃了。反正也賣不了幾個錢。我看見虎子并沒有和我生氣,我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這就是男人的樣子,不能太過于小氣,也是虎子了解我,知道我打它確實是為他好。
沈雁有些靦腆,進來后和我笑了笑,沒有說話,我說道,趕緊煮點掛面,吃了一會兒找馬鹿。沈雁一聽馬鹿就是一愣!連忙問道:你們怎么知道這里有馬鹿?虎子接過話來說,知道算什么?前幾天我們還打了一只,賣了差不多一千塊錢,沈雁又說道,我“大”還好奇”呢!前幾天半夜老是能聽見一只馬鹿在嚎叫,可能是在找那只被你們打死的那一只吧!我一聽來了興趣,趕緊說道,我們看見兩只,打了一只母的,剩下一只公的,沈雁連忙點頭道,對對,是一只公的,頭上有很長的角,我和我大跟了三天,只見了一面,那家伙警覺性非常高,聽到一點動靜就跑,根本沒有開槍的機會。一來我們?nèi)松伲砦摇按蟆蹦昙o也大了,于是我“大”說,算了吧,夾幾只狐貍,打幾個狍子算了。夠過年就可以了。
我一邊看著虎子煮著掛面一邊又說道,你們夾了幾只狐貍了?沈雁想了想說,六七只吧!沙棘林里的鳥和野兔多,所以這里的蛇也多,蛇多了狐貍也就多了,到了夏天這里很熱鬧,有獾子,蛇,野雞,狐貍,狍子。離村子遠,它們也不去禍害村里的牲口。就是獾子老去禍害村里的玉米和莜麥。煩的要死,每年到了秋天,我一個人就得在田里守夜,又冷又怕的,我不想去,我“大”就罵我,說我不像個男人。
我好奇地問,你兄弟幾個?沈雁說道,四個,我大哥快四十了娶不上老婆,給人做了上門女婿,幾年也不回來,我二哥前年也結(jié)婚了,在黃土窯的礦上上班,我三哥去年考了大學,在太原師范上學,我是最小的,我“大”很希望我是個女孩,早早就起了名,結(jié)果生下來又是個帶把的,我“大”一看又是個小子,也懶得管了,就叫沈雁了。
或許是他一個人慣了,一下遇到了這么多人,話匣子也就打開了,說了很多很多。我也可以理解,一個人長年住在山里,每天面對的就是幾張熟悉的面孔。話多了才怪。我又問道,你們村大嗎?沈雁說,不大,現(xiàn)在剩下十一戶人家了,我們在“六合村”買了房子,本來打算要遷的,我大舍不得這里的地和祖墳,就一直沒遷。說是等我娶老婆的時候做新房,建軍聽到六合村的時候,眼睛就是一亮,連忙說道,我就是六合村的??爝w吧!好的很,有水又有電,比住在山溝溝里強多了。
面條煮好了,石頭從包里拿出五個饅頭,每人一個,用樹枝插好,放在火堆旁邊,一邊吃著鍋里的面條,一邊烤著咖啡色的饅頭。這種饅頭就是把小麥洗凈,也舍不得褪皮,直接磨成面粉。然后做成饅頭,雖然不白,但面香味很濃。在那個年代,這就是上好的食物了?;⒆訂枺拷裉焓裁创蛩?,我抬頭看了他一眼說,找馬鹿,只要找到它,年前也就夠了,完了我也該回家了,好久沒回去了,褲衩都被尿點子淋的濕透了,干了又變硬,磨的蛋不舒服。我的話剛落,就引起一陣哄笑。吃了早飯,九點多了,我們收拾好東西,就往昨天沙棘林的地方趕去。
一口氣到了昨天沙棘林,由于林子里有夾子,沈雁帶著我們躲開沙棘林,往更遠的落葉松林走去。路上早已說好,遇到野雞兔子都不打,今天就是找哪頭公馬鹿,若是遇到狍子可以打,別的啥也不許開槍。所以路上走的也比較快。
等走到一大片林子里的時候,我們停了下來,我首先要找的就是林子邊上各種動物的腳印。以此來判斷馬鹿的蹤跡。林子邊上的動物腳印很多。我需要從中找出馬鹿的腳印,觀察獵物的腳印,是我的一項愛好,也許很多人覺得看著那些動物走過的腳印會感到枯燥乏味,而我就不同了,觀察獵物的腳印,也可以從里面得到很多獵物的信息。獵物的體重,走過的時間,數(shù)量,等,都可以看出來,只不過我還沒那么厲害,只是可以判斷出獵物走的時間以及數(shù)量。
看了一會兒以后,我得出結(jié)論,馬鹿在三天前走過,大概三只,于是我們五個人聚在一起制定著“作戰(zhàn)計劃”,關(guān)于沈雁打的怎么樣以及他的心理素質(zhì)我不是太了解,但我知道他對這一帶很熟。于是就讓他一個人跟著馬鹿的腳印追蹤,讓石頭和虎子走在我們和沈雁中間。也就是說,我和建軍走在梁上,讓他們?nèi)说搅肿永?,一邊走一邊喊,給我報告他們的具體位置。我和建軍每到一個埡口,我們就會蹲下來停一會兒,等林子里的虎子和石頭走過后,我們就到下一個埡口,若是馬鹿出了林子,我們再碰頭商量下一步的計劃。艱難的追蹤開始了。
我和建軍小心翼翼地走在山梁上,仔細地聆聽著林子里的動靜。每到一個埡口,我就會和建軍躲在大樹或者是石頭后面等待一會兒,等林子里虎子和石頭的喊聲遠去后,再到下一個埡口。就這樣,不知不覺走出了二里地,守了四個埡口,可奇怪的是,啥活物也沒攆出來。
我停了下來,隨手抓起一把塊石頭上的雪,塞進了嘴里,以緩解一下干燥的咽喉,起風了,風聲掩蓋了虎子和石頭的喊聲,我往林子里走了幾步,納悶地說道,不可能呀,這么好的林子怎么啥也沒有,好奇怪呀,建軍扔給我一根煙說,再等等,或許他們還沒過來,于是我們一左一右在埡口兩邊了半人高的荒草蹲了下來,一邊等待一邊抽煙。風呼呼地從遙遠的北方吹來,帶著陣陣寒意。也許一直走不會感覺到冷,一旦停了下來,就感覺到刀子般的風穿過厚實的皮襖,再穿進我的身體,我也開始哆嗦了起來。
就在我把煙剛剛掐滅的時候,林子也傳來了噼里啪啦樹枝斷裂的聲音。我慢慢端起來槍,但并沒有瞄著埡口,我也擔心是虎子和石頭從埡口處上來。我慢慢扭過頭看看建軍,他的槍也沒有瞄著埡口,也是瞄著埡口的前方。突然,我從呼呼的風聲中分辨出虎子和石頭的吶喊聲,嗨———上去了,狍子上去了。就在話音剛落,建軍的槍也響了,由于我在右邊,被很高的草擋住了視線,首先看到的是建軍,等他的槍聲過后,一只健壯長著角的狍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它受傷了,從它跑出來的時候我就斷定,它應該不行了,畢竟建軍離它最多三十米,我本打算再出來一只再打一槍,可沒有別的狍子再跳出來,建軍喊道,補槍,我扣動了扳機,那只狍子倒下了,砸在荒草堆里,飛起一陣塵土。
我慢慢地從荒草叢里站起來,看著建軍問道?怎么就一只?建軍說道,他媽的,四只,槍開的早了,那三只又返回去了。要是晚開一會兒,你也可以打一只,后悔死了。我笑了笑,可以了,大角狍子到手了,也該回去了,馬鹿明天再找吧!虎子他們聽到槍聲,一會也會上來。等著吧,等他們上來就回窩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