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接著說道,再說了,我在呂叔家也吃了這么多次飯了,而且嬸子對我們的好也是真心的,我都能看出來,所以這種事你們拿主意就行,我不會反對。你們也不用顧及我的感受,你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管對與錯,我都認為你肯定是對的。
我和沈燁四目相對,不約而同的裂開了有些干裂的嘴唇,沈燁笑著一邊在他肩膀上輕輕的拍著,一邊開玩笑似的說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跟著嫖客找女人,跟著賭鬼下賭場,跟著屎殼郎找糞球,跟著孔子學圣人……哈哈哈,一陣陣哄笑在山谷里回蕩著。
我們回到呂叔家,已是午后了,燕子和二妮子在羊圈旁邊逗著小羊羔,看我們從大門外走進來,燕子就是一愣,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道,今天回來這么早,還打了兩只?沈燁牛逼哄哄的點點頭,說道,要不是昨天大勇他們兩個搗亂,這兩只昨天就到手了。
二妮子蹦蹦跳跳的向我們跑來,一邊笑嘻嘻的說道,大勇哥兄弟倆被他爺爺罵死了快,說他偷東西,氣的一大早就走了,說再也不來了。大嘴卻是不以為然的說道,不就是一包煙嗎?至于嗎?可二妮子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煙倒是不怎么值錢,但他偷東西,性質(zhì)就不一樣了。大爺爺也說了,他們要是和他要,他爺爺不會不舍得給他,可是他們偷偷的拿,大爺爺就不高興了,說是拿習慣了,到外頭怎么辦?是不是也會偷偷的拿?慢慢就會變成賊了。
然后在胸前擺動著小手說道,反正偷東西是不對的。我笑著在她頭上摸了兩把,說道,二妮子說的對,不能偷東西。
嬸子或許聽見了我們的談話,笑著從屋里迎了出來,說道,快進家,飯還沒涼,再給你們熱一熱吃上些,我笑著說道,嬸子,我們剛剛吃了烤饅頭,不餓。我放下了那只比較小一點的狍子說道,這只狍子您就和大勇他爺爺分了吧!能打兩只也多虧了大勇把我們帶上去,不然我們也不知道那個地方有狍子。然后抓起狍子來,準備給她放在屋檐底下,可嬸子卻是著急的說道,哎呀!這可不行啊,要是你呂叔回來肯定會罵我的,再說人家大勇跟二勇都走了,剩下兩個老人也咬不動,可不能放下。
嬸子的這番話,我是沒有想到的,或許這個家真正的做主是呂叔,所以不管做什么決定都是呂叔拿主意的。我看了看身邊的沈燁又看了看大嘴,想讓他們拿一個主意,卻發(fā)現(xiàn)二妮子不知道什么時候離開了,只有燕子一個人愣愣的站在羊圈跟前看著我們,當然,我對二妮子的離去并沒有想太多,這家伙和個假小子一樣,誰知道她干啥去了?
嬸子有些尷尬的看著沈燁說道,老三,你們就拿回去吧,不用留著。再說了,嬸子家現(xiàn)在也不缺這些東西,一斤豬肉才兩塊多,你呂叔今天割了二十多斤呢!你們拿回去賣個好價錢,家里都用得上。
正在推讓間,大門口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今天回來這么早啊!我回頭看去,呂叔領著二妮子笑呵呵的走了進來,還沒等我說話,呂叔又繼續(xù)說道,正好你們今天回的早,有事要你們幫忙。一聽呂叔這樣說,我趕緊笑著說道,呂叔啥事?您說就行。
呂叔在我們跟前停了下來,說道,沈老哥家要殺羊,我們幾個老頭子要處理出來這么短的時間可夠嗆,我看老三的動作能行,一會兒過去幫他殺了,他家大小子回來了,殺好了明天一早要帶走。
聽呂叔說要幫沈大爺殺羊,我們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殺羊?qū)τ谝粋€普通人來說也許很麻煩,但對于沈燁來說,這是一件極其簡單的事情,他曾經(jīng)跟我說過,他十二三歲就開始學著殺羊了,因為他家里本來就養(yǎng)羊的,有的病了的,有的從山上摔下來瘸了的,還有被蛇咬了的,在確定治不過來之前,就要盡快把它們殺掉,不然病羊掉膘的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羊會迅速變瘦。
所以這些羊也就成了沈燁練手最佳的活體,或許是看的多了,也許是基因上的遺傳,沈燁從小就對殺羊有一種濃厚的興趣,所以在他父親忙不過來的時候,他就會操刀上手,長時間下來就練成了一手殺羊的好本領。我見過他殺羊的速度,用嘆為觀止來形容,毫不過分。
殺一只羊,從捅刀子進去,到把皮剝下來,再到清理內(nèi)臟,最后分解,一系列事情下來,雖然我沒有看表給他掐過時間,但我覺得不會超過十五分鐘。當然,我說的清理內(nèi)臟就是把腸子和肚子里面的糞便倒出來再翻過來,還有百葉翻過來就行。洗腸肚是東家的事情,文章里提到的分解就是,把頭蹄從羊身上割下來就行,然后沿著脊椎一分為二。
在我看來,看他殺羊,簡直是一種享受,每一步都做的如絲綢般順滑,更不會有一個多余的動作。所以每次打了獵物剝皮清理內(nèi)臟都是他的事情,在我看來,這些事對于他來說就和玩似的。我自己也能殺羊,但由于殺的少,翻內(nèi)臟卻是我的短板,尤其是處理羊百葉的時候。光處理一個百葉也得花掉二三十多分鐘。
很快,我們跟著呂叔就來到了沈大爺?shù)募依?,這里說的沈大爺就是那個被山貍子禍害了狗的那個大爺家,也是幫我們在白樺溝蓋房子的其中一位,要說起來都是熟人。所以大爺老兩口看我們到來也很是熱情。
院子里還站了一位三十多歲的年輕人,看上去文質(zhì)彬彬的,留著分頭,頭發(fā)沿左額角上去分開兩邊,梳的很是整齊,帶著一副棕色框架的眼鏡,穿一件深藍色的中山裝,深藍色的褲子,一雙三接頭皮鞋,左胸前的口袋上插著的一支鋼筆,露在外面的白色金屬帽在太陽下散發(fā)出陣陣的光芒。給人第一眼的感覺,他應該是個老師。
看我們進來,他從窗臺上拿起一包煙,從里面一下抽了好幾根出來,每人給我們發(fā)了一支,然后把煙又扔在了窗臺上,笑著問道,這幾個后生是哪個村的?我準備說話,他爹卻是說道,唉,快別問了,都是好孩子,趕緊殺羊吧,你晚上還要趕回去呢!山路不好走,早點回去,我們也省心些!大奶奶也嗔怪道,就是,我說你住上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多好,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從大爺爺兩口子的話音里很容易就能聽出來,這個年輕人就是他們的孩子。或許是我對于沈燁的信任,也或許是沈燁對自己手藝的自信,我們兩個并沒有著急說什么,只聽見那個年輕人說道,“大”——媽,這幾天學校要期末考試了,所以這兩天學校里很忙,等放了假,我們就回來陪您二老多住幾天。
大奶奶有些不悅,翻了個白眼說道,每年都說多陪我們幾天,還不是過了年就走,養(yǎng)了兩個兒子都白養(yǎng)了,老大幾年回來一次,老二好不容易在跟前,回來一趟就和特務接頭似的,匆匆忙忙的。大奶奶還想往下說,卻被大爺爺硬生生打斷了,唉呀,你啰嗦個啥?趕緊搬桌子,一會兒天就黑了。
看見沈大爺有些著急,沈燁一邊挽著袖子,一邊問道,羊選好了沒?不用著急,殺兩三只羊很快的。沈大爺笑著看著他說道,能有多快呀?殺的再快,一只羊還不得一個小時,今天先殺了看,然后看向了他的兒子,又繼續(xù)說道,先把他打發(fā)回去,剩下得一只不行明天再說!
從沈大爺?shù)脑捯衾镆材芘袛喑鰜?,他兒子今天應該要帶走兩只,我看了看山邊上的太陽,心里想到,老三殺兩只羊,不就和玩似的。于是我也說道,沈大爺,您不用著急,這家伙手很快的,三只羊也就是一個來小時的事情,您老幾個就坐在屋檐底下看著就行,殺羊的事讓我們幾個年輕人來吧!
然后我在羊群里尋摸了一眼問道,那兩個?沈大爺用手指了指羊群里面幾只背上抹了黑的三只羊說道,那不是有三個做了記號的嗎?兩只“個丁”(一年的小公羊),一只“垂母”(不下羔的母羊)。先殺兩個“個丁”,“垂母”來不及就明天殺。
我看了看羊群里幾只羊背上涂了黑色標記的公羊,回頭對大奶奶說道,大奶奶,準備個盆子接羊血,說完,我慢慢的往群里走了進去,等來到它的身后,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后腿,拉到了桌子旁邊,然后看著大嘴說道,別吹了,趕緊幫忙按著。
大嘴不情愿的把手從嘴里拿了出來,來到我跟前幫我把羊抬到了桌子上,然后抓住四條腿把它側臥著按在桌子上,還沒等我說話,沈燁從后腰里拔出小刀,抓著羊的腦袋,刀子就從羊脖子中間捅了進去,刀子再一斜,冒著熱氣的羊血就流進了盆子里。當盆子里的血流到一半的時候,羊拼命蹬了幾下,斷斷續(xù)續(xù)呼出了幾口氣就停止了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