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嘴再一次把兩根指頭伸進嘴里,再一次吹了起來。我和沈燁看著這個活寶異口同聲的說道,你他媽的別吹了,吹腫了還得去看,還哪有時間呀!大嘴白了我一眼,把指頭從嘴里拿了出來,說道,腫就腫吧!大不了等送豹貓的時候再讓他涂一層綠泥巴,有啥大不了的,不過,哨子老子一定要學會,不然的話就太虧了!
就這樣,我們一邊聊著,一邊吃了兩張烤熱的油餅,然后又抽了一根煙,把豹貓裝進了背包,開始上山回家。我走在前頭尋找著回家的路,沈燁緊緊的跟在我后面,一邊和我商量著到底該從哪里走,大嘴一個人走在最后面,繼續(xù)著他的騷操作,其實這一點大嘴讓我很佩服,若是他想學什么東西,總是會下別人幾倍的功夫,不厭其煩,孜孜不倦。
說來運氣還算不錯,我們沿著山梁往南走,在平坦的山梁又走了一段路,終于回到我們比較熟悉的地方?;氐搅耸煜さ牡胤?,我心頭的壓力才慢慢的消失了,一股莫名的興奮,從心底涌起,直到這時候,我才放下了所有的負擔。
于是我們再一次坐了下來休息,我一邊抽著煙,一邊說道,從林子里下去就回到了我們經(jīng)常打水的溝里頭,再沿著溝底往下走一段路就回到了我們住的地方了。沈燁笑著點點頭說道,累死了,回去好好的睡一覺再說吧!
我看了看天上的那輪明月,預(yù)計著此刻的時間,此刻,絕不會超過晚上九點,按說時間還早。突然一陣有些沙啞的哨聲從我們身后響起!我和沈燁不約而同的看向了走在后面的大嘴。大嘴的腳步隨著他嘴里的哨聲同時停止了,緊接著,是一陣瘋一般的狂笑,哎呀!老子終于學會了。他干脆停了下來,繼續(xù)吹了起來。隨著幾聲沙啞的哨聲過后,一陣尖利而又刺耳的哨聲從大嘴的嘴巴里傳了出來,然后傳出去很遠很遠。大嘴又大笑著說道,會了,終于學會了?
我和沈燁微笑的看著他。也不得不佩服著他的毅力,其實吹匪哨可不是那么容易的,就連我也學了好幾天還加了兩個“逼兜”(耳光),而大嘴學的時間也就是兩天多一些,由此可見,大嘴對匪哨的喜愛,已經(jīng)愛到了骨子里了。
大嘴興沖沖的跑到我們身邊,嬉笑著說道,以后我也可以用哨聲和你們聯(lián)絡(luò)了,快告訴我,吹幾聲是什么意思?統(tǒng)統(tǒng)都告訴我,快點。
我坐直了身體,正想告他的時候,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從林子下方的溝底里突然也傳來了一陣哨聲!我們?nèi)齻€面面相覷。我趕緊站了起來,跑上了山梁的最高處向溝底看了下去。
盡管月色十分明亮,可我們的小屋依然隱沒在了昏暗的夜色里。誰來了?沈燁在我旁邊小聲問道?我搖了搖頭,把兩根指頭伸進了嘴里,用盡全身的力氣吹了兩聲,很快,溝地里再一次傳來了回應(yīng),可這次傳來的不是幾聲,而是一連串的回應(yīng),由此可見,溝底人的內(nèi)心也是十分激動和開心的。
我連忙把雙手做成喇叭狀,放在嘴邊對著溝底喊道,誰了?僅僅過了一小會兒,溝里傳來了一陣回應(yīng),我——。石頭?沈燁說道,我輕輕的點點頭,又大聲喊道,——石頭?——哎!
我回頭對沈燁說道,離過年還有一段時間,這家伙怎么突然回來了?我頭也不回的對他倆說道,快走。我急沖沖的進了林子,一邊往下滑,一邊往下跑,心里別提有多激動了。盡管大嘴在身后,一直在問,石頭是誰?而我和沈燁都沒有功夫理他,自顧自的加快腳步往林子下跑去!
溝底里的哨聲一陣接著一陣,為我們指引著回去的方向,聽聲音我也能感覺到他的激動。盡管在如此寒冷的夜里,我的背上依然有汗水滲出。讓我感到了一陣陣的燥熱,太突然了,石頭怎么會突然回來?我一邊往下滑著,一邊自言自語著。
半個多小時以后,我們?nèi)齻€人停在了屋子的不遠處,一條高大的身影站在我們前方,四目相對,卻沒有人往前一步。僅僅過了一會兒,石頭喊道,老大,你們這是去哪了?怎么才回來?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走到了他的身邊,上下看了看他說道,哎呀!又長高了哇,我伸手在他肩膀上使勁的捏了捏又笑著說道,我靠,也結(jié)實了!你什么時候回來的?石頭笑著說道,我回來三天了,在村里玩了兩天,聽越越和霞霞說你們在山里,我就自己找來了??蓙砹宋葑永餂]人,我就知道你們是打狍子去了,可我等了一個下午加半個晚上還沒見你們回來。不過,我看見屋子里的幾只狍子,就知道你們肯定會回來,于是,我坐在門口一直等著你們。
我們站著聊了一會兒,沈燁笑著說道,都趕快進家吧,站在院子里干啥?這時石頭轉(zhuǎn)過頭,笑著看著沈燁說道,老三,你一直就在家里嗎?沈燁笑著點點頭說道,家里只剩我一個了,哪也去不了。
大嘴站在我們身后,小聲問道?這是老幾?大嘴這樣一問,我愣了一下,然后看著他說道,這是石頭,也是認識比較早的。然后又看著石頭指著大嘴說道,這是大嘴,剛認識的,石頭朝著他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嗯嗯,快點進家吧,還沒吃飯吧?我上來的時候買了一箱方便面,快點進來煮碗面吃吧!
我有些好奇的問道,去哪買的方便面?石頭笑著說,村里也有人開了一家小賣部,雖說東西沒有你們村里的供銷社那么全,但一般的東西還是能買到,我笑著說道,是嗎?那以后就方便了,就這樣一邊說著一邊就進了屋里。
等進了屋里點上燈才發(fā)現(xiàn),石頭穿的是我和虎子在夏天給他定制的狍子皮襖,皮襖倒也合適,我看著他笑著說,皮襖挺合適的,石頭笑了笑說道,這下有了皮襖,我在攆坡的時候也就不會冷了。
大嘴往前走了兩步,笑著說道,現(xiàn)在是我攆坡,攆坡的路數(shù)我也掌握的差不多了?,F(xiàn)在如果兩個人攆的話,會更有把握。然后看著石頭又問道,你在哪打工?石頭笑了笑說道,我還在學徒呢?在哪?大嘴又問道。石頭笑著說,在太原。學的啥手藝?家電維修!石頭笑著回答,家電維修就是修家里的電器嗎?他笑著點點頭……。
大嘴就像是一個好奇寶寶似的,問個沒完,聊著聊著拉著石頭坐在了炕沿邊。我看見大嘴難得有個說話的,就沒再繼續(xù)插嘴,只是默默的和沈燁忙著。我把中午三嬸給帶的紅燒肉從背包里拿出來,用一個樹杈在鍋里搭個架子,把肉放在上面蓋上鍋蓋。帶的油餅也沒剩幾個了,就干脆放在爐子旁邊。
這時我才閑了下來,又仔細的打量起石頭來,借著昏暗的油燈,我還是能看見石頭的臉很白,他和大嘴坐在一起。真是黑白分明,完全沒了以前那種山里娃的樣子。甚至連說話都有些改變,也顯的溫文爾雅。曾經(jīng)聽人們說過,環(huán)境可以改變一個人,看來這句話的確是沒錯的。
等了吃飯,我們四個人躺下,聊到了很晚,我又把這半年發(fā)生的事情又和他說了說,甚至是呂叔一家和趙奇的事情。好在石頭和沈燁整整一年沒見,但也并沒有讓人感覺到陌生,有的人時間久了不見,總會有一種陌生的感覺,而這種事在石頭身上沒有絲毫的表現(xiàn)?;蛟S,這就是人性,石頭曾經(jīng)苦過,所以也不會忘記曾經(jīng)跟他一起苦過的朋友們!石頭也是唯一一個這么多年沒有改變的人。
第二天一早,我把石頭和大嘴留在白樺溝的屋里,我和沈燁也沒有背槍,只帶了那只豹貓,就向著那位老中醫(yī)的家進發(fā)。沒有了槍的拖累,我兩個人頓覺身輕許多,不久,我們就來到了呂叔家,在呂叔家坐了一會兒,我們又往老中醫(yī)家走去。
一個多小時以后,終于又來到了那棟熟悉的大門跟前。就在我仔細的看著大門兩邊的對聯(lián)時,隱約聽到屋里有人在說話。我們稍微停頓了一會兒,就推開大門往里走去。就在我們推開大門還沒有進到院子里的時候,老爺子急匆匆的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笑著說道,一大早起來就聽見喜鵲在叫,我就知道你們今天肯定會來。
說著就來到了我們面前,小聲問道,豹貓呢?我和沈燁相視一笑,摘下背包,把那只豹貓拿了出來,遞給了老爺子。老爺子開心的抓著豹貓的尾巴高高的提了起來,仔細的看了看,笑著說,這家伙可不小呀,得有六七斤吧,然后看了看我們說道。就知道沒有看錯你們,快進家。以后打住了還給我送過來。你們放心,絕不會虧待你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