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輝輝消瘦的身影,總感覺看到了當(dāng)年的自己。就這樣,我微笑著看著他屁顛屁顛的朝著地上的死野雞跑去。臉上也露出了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容。這就是我,每當(dāng)完成一個承諾以后,我總是能感覺到肩膀上的責(zé)任輕了很多。我把槍提了起來,來到懸崖邊,靠著懸崖蹲了下來,把槍摟在懷里,掏出煙來給自己點上,悠哉悠哉的抽著,一邊暗自想到,也該讓自己緩口氣了,剛才幾十米的緊跑,總覺得自己的肺都快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了。
一連幾口煙抽過以后,略微顫抖的身體也緩緩的平靜了下來,直到此刻,我才有時間靜靜的欣賞一下這里的景色了。其實也不是看這里的景色,我要記住這個地方,說不定下一次什么時候又來到了這里,熟悉一個陌生地方的路線,是我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我要知道從這里上去,山的另一邊是什么地方?還有從這道溝進(jìn)去,溝的盡頭是什么地方,而這些我都要有所掌握,只有這樣,下次來了以后才能做到不急不躁?更不用擔(dān)心迷路。
太陽在淡淡的云層里快速的穿梭著,讓我一時弄不清是太陽在跑,還是天上的云層在跑,暗紅色的沙棘林在昏暗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格外鮮艷,猶如在一塊巨大的白布上潑了一大片暗紅色的顏料,讓人看著賞心悅目。潔白的雪,墨綠色的油松樹,暗紅色的沙棘果,還有枯黃色的野草在這道幽暗的山溝里,形成了一幅美麗的山水畫,正如名家筆下所畫的那種水墨畫一樣,讓人目不暇接,流連忘返。不知不覺一根煙抽完,我又點了一支,繼續(xù)欣賞這難得的景色。
當(dāng)?shù)诙鶡煙抑割^的時候,我才從美麗的景色中清醒過來,快速扔掉煙頭。四下尋找著小舅子的身影,好奇怪呀!那家伙就過去撿了一只野雞,按說就二三十米遠(yuǎn)的距離,怎么一下就不見了。
忽然,沙棘林里的枝條一陣晃動,小舅子從沙棘林底下爬了出來,看著我遠(yuǎn)遠(yuǎn)的說道。大哥哥,快過來拉我一把!我把槍靠著懸崖放下,一邊埋怨的說道,你進(jìn)里面干啥?說著我走了過去,抓著他肩膀上的衣服一把把他從沙棘林底下拉了出來,把他拉出來之后,他又快速回過頭鉆了進(jìn)去,然后又不好意思的說道大哥哥抓著我的腳,把我拉出來。
我很好奇,這小家伙在干啥?說話間我就把他拉了出來,同時,他手里還拉著一根從沙棘樹上撇下來滿是沙棘果的枝條。他急忙站了起來,把枝條拿在我面前晃了晃,開心的說道,大哥哥,你看,這里面有一棵沙棘樹特別甜,我定睛一看,他手里拿著的枝條上掛著的沙棘果很大,足有豌豆那么大,而且沙棘條上密密麻麻掛滿了沙棘果,每個果實都十分飽滿,鮮紅欲滴。
他把那根一米多長的枝條抱在懷里,一邊輕輕的折去枝條上的尖刺,然后折下來一截一根指頭那么長的枝條來笑著說,你快嘗嘗這個,可甜了。我從他手里接過了那枝掛滿了沙棘果的小技條,在嘴里一咬就有十多顆掉進(jìn)嘴里,然后輕輕咬開在嘴里吸吮,很快,果實里面的汁水流進(jìn)嘴里,甘甜酸爽的汁液在嘴里爆開,就連我的臉都跟著變了顏色,看著他好奇的說道,這里的沙棘果怎么這么甜?
他哈哈哈的笑著說,不是所有的都是這么甜,這里面只有幾根樹是甜的,其他的都是酸的,我們每次來上學(xué)路過這里都會進(jìn)去折幾枝出來在路上吃,所以我一直記得這里面哪根樹上的沙棘果好吃,哪根樹上的沙棘果不好吃。
然后又四下看了看,回頭小聲對我說道,你誰也不要說,別讓別人知道了。等下一次我?guī)阍琰c上來,趁著沙棘果被凍硬,還沒有融化的時候,把袋子放在沙棘樹底下,再用棍子在沙棘樹上一敲,沙棘果就會掉在袋子上,回去撿去掉進(jìn)去的枝條和葉子,然后用屜布包起來,使勁一擠,把它的汁水?dāng)D出來,然后放在罐頭瓶里,等過年喝,特別好喝,我爹還喜歡在沙棘汁里放些白酒,就連我都覺得十分好喝。而且放了白酒能放好長一段時間。
我在他頭上摸了一把,笑著說,好了,我知道了,咱們趕緊回吧!可小舅子看著我說道,你把我折下來的這一枝吃完再走,別讓他們看見,我擔(dān)心讓石頭哥知道。我看了看手里足有一米多長的沙棘枝,笑著說道,這么多我什么時候才能吃完呀?沒事,你慢慢吃,說著,他又從沙棘枝條上折了一串下來,遞給我說道,趕緊吃!我看著他笑著說道,沒事的,你石頭哥不會告訴別人的,他更不會自己上來,你放心吧!
他看著我一本正經(jīng)的問道,你確定?我點點頭,他想了一下,又說道,那他們?nèi)绻麊栠@只沙棘果是從哪里折來的,咱們該怎么說?我想了一下說道,咱們就說是山上的林子里面遇見一根就被你給折了下來,他看著我,呵呵呵笑了幾聲,開心的說道,好,聽你的。
我把背包摘下來,準(zhǔn)備把那只三只野雞放在背包里,可我小舅子忽扇著大眼睛說道,哎呀,大哥哥,這么漂亮的野雞放在背包里,把它的毛就壓壞了,算了,你就別放在背包里,還是我提著吧!
我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這三只挺重的,你一個人拿的了嗎?他想了想說道,這有啥,想想辦法唄!說著,他從地上撿起兩只野雞來,把它們的四只雞爪用繩子綁緊,然后前邊一只,后邊一只搭在了肩膀上,又撿起地上的一只來看著我開心的說道,這樣多好,也壓不壞它們的羽毛。然后把那根滿是沙棘果的沙棘枝條遞給了我說道,哥,你拿著在路上吃!我笑著搖了搖腦袋,不知該說些什么!心里暗想,我也是過來人,誰還不懂你的心思呀?你就是為了在眾人面前臭顯擺一下嘛!既然這樣,那我就成全你吧!誰讓你是我未來的小舅子呢?
我背著槍拿著那枝沙棘枝條,跟在我小舅子后面往溝外走去。直到這時我才發(fā)現(xiàn),他腳上的鞋,乃至于兩條褲腿都濕了,我不好意思的叫住他問道,冷不冷,他回頭看著我笑了笑,說道,不冷??!我都感覺熱的不行。
我在路邊拔了一把干草,把他褲腿上粘著的積雪掃盡,對他說道,快點回,回去了快點把衣服換掉。而他頭也不回的說道,換啥衣服呀,我就一條棉褲。濕了,只能把它放在爐子跟前烤干,沒有換的。我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心里想道,是??!誰還不是只有一條棉褲???
回去的路走的很愉快,不知不覺間,我們越來越熟悉了起來,因為我很明顯的感覺到,他跟我說的話也越來越多了。很自然的我就問道,你在班里第幾名?他頭也不回的說道,上半年還是前五名,下半年又進(jìn)步了,我是前三名,還得了獎狀和一根鋼筆呢。
我十分羨慕他還能得了獎,再想想我自己,小學(xué)還好,到了初中幾乎天天挨老師的打,到最后,由于經(jīng)常逃課,老師也懶得管我了。到了最后更是悲催,每個老師都不約而同的認(rèn)為,你來,就當(dāng)你是一個人,不來,也沒人把你放在心上,反正回答問題的時候,不管我的手舉得有多高,老師們也會裝著看不見。
想想也是,像我這樣的人,一個學(xué)期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野地,誰會能覺得我有出息呢?所以各科的老師們也不會在我身上浪費多余的時間。所以,中考落榜,那時候就已成定局。
我看著他又繼續(xù)問道,你今年初幾了?他繼續(xù)說道,今年下半年升的初一。我笑著裝著老神在在的樣子,語重心長的說道,初一初二很關(guān)鍵,你一定要好好學(xué)習(xí),將來考一個名牌大學(xué)。而他這次沒有再爽快的回答,而是停下了腳步,返回頭看著我問道,大哥哥,你們下午干啥去?能不能把我也帶上?
可當(dāng)時的我并沒有發(fā)現(xiàn)事情的嚴(yán)重性,依然就像聊天一樣笑著說道,下午我可能想回家。那你還來嗎?他一邊走著一邊問道,我說道,回去一兩天就上來了,快過年了,多打幾只狍子賣些錢。
他又開心的問道,能不能把我也帶上?直到這時候我才清醒過來,這家伙,看來是迷上打獵了吧?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從我腦海里閃過,連忙說道,不行,山里太遠(yuǎn)了,你還小走不動的,你放假了,好好復(fù)習(xí)功課,可不能每天瞎玩。
他笑嘻嘻的臉頓時就冷了下來,翹起高高的小嘴來說道,我念書都念了好幾個月了,好不容易放假了,也不讓我玩??粗行┎桓吲d了,我又連忙糊弄著說道,等下次上來的時候再說吧!他一臉欣喜的回過頭來,看著我點點頭說道,好,等你下一次上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