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虎子來了,我真的很高興,哪怕是他空著手來,更別說他帶了這么多東西了。這時,虎子又從包底下拿出一大摞烙餅來,拿到我面前說道,這是霞霞姐捎給你的,然后笑著又說道,不是,是捎給我們的。我笑了笑,心里很是感動,于是我問道,這些餅是在她家里烙的嗎?虎子頭也沒抬的說道,是啊!昨天我回去都不早了,路過二叔家的時候,正好碰見霞霞姐從二叔家出來,我跟她說了幾句話,她問我什么時候走,我說明天早晨,于是她說晚上晚睡會兒,她有點東西要捎給你,說完她就回家了,十點多的時候,他拿著烙餅來了,讓我給你捎上去。等虎子說完。我心里真的很痛快,因為我知道,她在家里烙這么多餅,他媽居然沒有反對,這就間接的說明他媽并不介意我們相處。不免得心里又是一陣興奮。
虎子還在往外掏著,包里的東西快翻完了,最后從包底下拿出一些鮮紅的干辣椒和一桶五斤裝的散白來。拿著在我們面前晃了晃,看看這是啥東西?放酒的塑料桶盡管蓋著蓋子,但還是有一些酒味散發(fā)出來,在這陰雨連綿的秋季,在這冷清清的午日里,白酒的香氣時刻刺激著我們的腦神經(jīng),就連我平時不愛喝酒的人,聞見了也咽了幾口口水。
我雖然喝不了酒,但白酒的那股香味聞見真的很香!趙奇從炕上跳到了地上,從虎子手里搶過酒桶,我操!這么多?虎子抬頭笑著說,這是我“大”讓帶上來的,說秋天了,山里冷,更何況估計要下雨,喝點酒也能暖暖身子。趙奇忙不迭的擰開蓋子,對著酒壺就灌了一口,由于酒桶比較大,沒有掌握好力道,酒從桶口溢出來,酒直接灌進了趙奇的鼻子里,緊接著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聲,咳嗽還沒有停止,卻又打起了噴嚏,冷冷清清的屋里頓時熱鬧了起來!弄得他雙眼含淚,滿臉通紅。
看著這么多吃的,我看著虎子問?這么多東西,你一個人是怎么背上來的?虎子,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我“大”趕著驢送了我一段路,再加上三四點天那么黑,我一個人也不敢走,直到天模模糊糊的亮了起來,我“大”才回去。要說起來真的挺感動的,雖然虎子的父親有他的打算,但不管怎么說,這些事對誰都有好處。大家也許也知道,90年代野生動物的銷量特別好,一只狍子經(jīng)過虎子他哥一番加工之后,帶來的是很可觀的一筆收入。當(dāng)然,對于我們來說,又何嘗不是一份很好的收入呢?
我把虎子帶來的食物放在一起,虎子就開始忙著做飯了。羊尾巴,在當(dāng)時也算是好東西,對于貧困的農(nóng)村老百姓來說,羊尾巴也是一種很好的食物,它肥肥的脂肪除了可以給辛苦勞作的人們帶來能量之外,還能改善一下清湯寡水的味道。我看著虎子問道,這羊尾巴是哪來的?虎子看著我說道,我家里的,我“大”從鎮(zhèn)子里買回來兩個,我?guī)Я艘粋€上來!我沒再說話,把那些粗大的柴火弄斷,準(zhǔn)備生火。
沈燁把獾子肉遞了過來,虎子接過來把獾子身上的肉剃了下來,切成薄薄的肉片,我好奇的問道,你這是干啥?你打算怎么吃?虎子笑著說,今天給你們吃個沒吃過的吃法,這家伙要是燉的話,起碼得燉四個小時才能煮爛,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今天咱們涮著吃。涮著吃是怎么吃呢?我不解的問道?;⒆涌粗曳藗€白眼,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解釋,反正這種吃法在南方叫做火鍋,哎呀,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這獾子可不小。我們昨天只吃了兩條后腿和一個屁股,當(dāng)然,那個地方的肉是最多的,不過,剩下的獾子肉也不少,就脊梁兩邊的肉就剔下來估計就有三斤多?;⒆痈纱喟砚底由砩系娜馊刻蘖耍皇O掳咨墓穷^架子,讓趙奇放起來。滿滿的剔了一大堆,看著怎么也有四五斤肉,把肉剔完了。虎子看著我說的,你出去搬幾塊石頭進來,我問他搬石頭干啥,不是有灶臺嗎?虎子不耐煩的說,叫你搬你就搬,不要說那么多,一會兒你就知道了,我無奈的站了起來出了院子。雨還在下著,灰蒙蒙一片。
我和沈燁一人搬了幾塊大石頭放在屋子中間,虎子讓我生火,他拿過羊尾巴來,從上面切下一大塊,然后又切碎。又拿過我們采的野山蔥切碎,這時我的火已經(jīng)生起來,樺木生的火很旺,發(fā)出一陣脆響。
虎子把鍋放在三塊石頭的中間,把切好的羊尾巴放到鍋里,很快,鍋里就滋滋的響了起,虎子用木棍不緊不慢地攪動著,很快,白色的羊尾油就變成了清凌凌的油?;⒆臃湃肜苯罚职亚泻玫囊吧绞[和一些麻麻花放了進去。隨便攪了一攪,加了滿滿一鍋水,又放入鹽巴,蓋上鍋蓋看著我們說道,水開了就可以吃了!
我十分好奇,這么快嗎?這么吃能好吃嗎?說到這里,說幾句題外話,火鍋,對于南方的一些朋友來說是很平常的吃法,但對于生在山里的我們,腦子里真的沒有那個概念,所以怎么吃,我當(dāng)時是真的不知道,不過我身旁的沈燁卻是笑著說道,我吃過涮菜,涮粉,涮羊肉的,還沒吃過涮獾子肉的,我抬頭看著沈燁問道,你吃過?這樣吃好吃嗎?沈燁笑著說,反正涮羊肉好吃,不過得有蘸料。我腦子里一團漿糊,干脆也就不說話了,也省的讓別人笑話。
很快,水開了,鍋里的湯已經(jīng)變紅,聞著倒是很香?;⒆诱泻粑覀儑佔聛?,端過來切好的獾子肉。吃吧!說著,他夾了一大筷子肉,放在了鍋里,沸騰的湯立馬停止了翻騰,趙奇早就滿滿的倒了兩搪瓷缸子酒,他和虎子一個,我和沈燁一個。瞪著眼看著鍋里的湯重新再沸騰起來,又等了一會兒,虎子夾了一筷子肉,吹了吹,就塞進了嘴里,哎呀!真他媽香啊,我有點不相信的也在鍋里撈了一片肉,放進了嘴里,別的就不說,平時煮三個多小時都煮不爛的獾子肉,僅僅在鍋里翻騰了一個滾,居然口感這么好!味道確實不錯,至今我都記憶猶新!有很多時候,我想著什么時候再能吃一次這樣的火鍋呢?下了好幾次決心弄一只獾子來??捎捎诜傻募s束,至今也沒有滿足了自己的這個心愿。
這次從老家開車上太原的時候,在高速上遇到很大的一只被車碰死的獾子。要不是高速上不可以停車,我的愿望也就滿足了,可是我不敢停車,帶著一些失落離它越來越遠。唉!要是碰死在省道上了,我的愿望估計也就滿足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在省道上的話,也許也輪不到我撿了吧!
我想大家應(yīng)該能體會到當(dāng)時的那種溫馨,雨落下來打在雨布上發(fā)出的沙沙聲,鍋里的湯在的沸騰著,發(fā)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鍋底下的柴火燃燒時,又發(fā)出了噼里啪啦的燃燒聲,還有虎子每次把酒咽下后發(fā)出的一聲——啊。當(dāng)然,還有趙奇咀嚼著肉發(fā)出的吧唧聲!多種聲音混雜,給這個破爛不堪的房屋里增添了一種難以描述的意境。屋子里除了樺木燃燒時散發(fā)出來的煙有些嗆人之外,再也沒有什么不好的了。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開心的微笑,這種快樂也沖散了秋雨帶來煩躁和不安。酒越喝越多,他們的話也越來越多,喝多了的虎子不覺間說話更提高了嗓音,若是老遠去聽,我想很多人認(rèn)為虎子是在吵架。在這個時候,更加體現(xiàn)出虎子天老大,他老二的本性。而更加貪杯的趙奇,卻是無緣無故的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訴說著他傷心的過往和將要離去的不舍。聽的我也莫名的跟著想哭,媽的,我一直沒有發(fā)現(xiàn)我有這個毛病,或許今天也是喝的有點多吧!我本不善于飲酒,但在這種情況下,在這種氛圍里,還是不知不覺間喝多了!不過還好,我起碼還保留著該有的理智和做為把頭該有的清醒。
沈燁卻是與眾不同,自己叨叨著,奶奶的,喝多了,天旋地轉(zhuǎn)的,不行了,我要睡覺,我站起來把他扶到炕上,這家伙鞋都沒脫,一頭扎在干草上就打起了呼嚕。很快,趙奇也慢悠悠地站起來也往炕上走去,和沈燁一樣,一頭扎在了炕上,瞬間也打起了呼嚕,而煩人的虎子卻不消停,他突然脫掉上衣,熱死我了,我要出去洗個澡,我趕緊罵道,神經(jīng)病啊你!凍感冒了咋辦?虎子用兩只直愣愣的眼睛瞪著我含糊不清的說道,我這身體能感冒?一把甩開了我,就往院子里沖去!我也是很無奈,我也想把他拉住,可我自己也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的,無可奈何之下,我又坐了下來,肚子里如翻江倒海般的翻騰著,不好,我心里說道,我踉蹌著往門口沖去,剛吃下去的肉和剛喝下去的酒,猶如箭矢一般從嘴里往外噴,噴出去好遠,剎那間,眼淚,鼻涕,口水控制不住的一起涌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