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認(rèn)為,它是聽到我上來的腳步聲,于是就藏了起來。我慢慢的坐了起來,隨手拍打著身上的積雪,自顧自的往沙棘林里走去,大嘴在我身小聲說道,要不你打一槍吧,別下去了飛了。我頭也沒回的說道,你就是個傻子。
我弓著身子從沙棘林的縫隙爬了進(jìn),像拔蘿卜似的,把那兩只野雞從地里拔了出來,抖去野雞身上的積雪,看了看野雞的眼睛,從野雞的眼睛也就能看出來,這只野雞大概是昨天夜里死掉的,像這種野雞骨架看著都特別大,但它們身上的肉卻很少,像這種被凍死的野雞,大多數(shù)都是老野雞,大部分年輕力壯的野雞在立冬前就會飛向山外,尋找那些掉落在地里的糧食了,而這些年老體弱的野雞,只能默默的留守在深山里,吃一些雜草的種子和一些沙棘果來維持著它們脆弱的生命。
話說回來,像這種野雞熬湯卻是特別香的,這種老野雞身上幾乎沒有任何油脂,熬出來的湯的表面上只能星星點點的看到幾點油花,剩下的全是它那種無法形容的鮮味。作為一個北方人,我們其實很少喝湯,但有一次,我奶奶或許是上了年紀(jì)得原因,身體很是虛弱,連著吃了好幾只鴿子黃芪湯感覺也沒有什么效果,正巧我打回了幾只野雞,我爹就隨手給她燉了個湯,一砂鍋野雞湯,我奶奶喝了三頓,就感覺說話也有了力氣。就是在那個時候,也知道了野雞湯的鮮美。
大嘴看到我提著野雞從沙棘林里爬了出來,難以置信的看著我說道,真是死的?看來二槍手是騙我的吧?我白了他一眼,滿臉黑線,本想說句啥?但最終沒有說出來。
可大嘴喋喋不休的說道,問你話呢?你倒是說話呀!我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問道,你偷喝了多少酒?怎么趴在雪地上就睡著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容易被凍死的?大嘴想了一下,然后干笑了兩聲說道,呵呵呵,我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看到你出去了,我就擰開蓋子灌了幾口,灌了多少我真不知道!然后又接著說,看你小氣的,下一次我買個五六斤上來,你隨便喝,我肯定不說閑話。
他這么一說,讓我更是生氣,說了半天,他居然沒聽出來我話里的重點。于是我彎下腰,捏了一個雪球,一邊瞄著他的腦袋,一邊說道,老子是擔(dān)心你被凍死,可不是老子舍不得,說著話,手里的雪球就向他砸了過去,
可巧不巧的是那個被我扔出來的雪球正中他的面部?只聽見大嘴哎呀了一聲,就雙手捂著臉蹲了下去。蹲在地下就扯開了嗓子喊開了,媽呀——,打到我眼睛了,睜不開啦——。叫聲很是凄慘,就像是一只正在被搧著的豬一樣,叫聲凄厲而又悠長。
我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看著他,心里快速的想道,難道我打著他的眼睛上了,我雙手的力氣很大,所以在捏雪球的時候也特別用力,這倒不是我故意的,由于溝底特別陰冷,雪的濕度很小,想把那些散著的雪捏到一起,真的要費(fèi)些力氣,更何況我打他的時候也是用了力氣的,越想我就越害怕,連忙跑了過去,扳著他的腦袋說道,我看看,我看看。
可大嘴的雙手,死死的捂著臉,我用了很大的力氣,居然沒有扳開他捂著臉的手。就在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扳他手的時候,大嘴卻突然跳起來,把我撲倒在地,笑罵著就把我身邊的雪往我的脖子里灌,由于事發(fā)突然,這一次我是真正的吃了個大虧。
由于溝底有泉眼,所以溝底里都是差不多一米厚的冰,冰上又下了雪,所以溝底很平坦,盡管我在溝底里的雪地上滾來滾去,也并沒有感覺到任何不舒服。就這樣,我們玩了一會,也有點累了,兩個人這才齊齊的躺在雪地上,時而看看藍(lán)藍(lán)的天空,時而又看看南山坡上挺拔的油松樹。
大嘴掏出煙來,遞給我一根,我接過來叼在嘴里,然后默默的點上,深深的吸了一口,再慢慢的吐出來,此刻的心情很是舒爽,于是我們倆就躺在雪地上聊了起來,那一天聊了很多很多,直到我突然間看到一件怪事情,我才猛然間坐了起來。
我死死的盯著那個地方,準(zhǔn)確的說,我死死的盯著松樹林里的那棵松樹底下,由于松樹林的松針特別茂密,茂盛的松針也擋住了大量的積雪。所以那株松樹林下面的積雪比較薄一點。就在我躺著和大嘴一邊聊天,一邊抽煙的時候,好像在那棵松樹底下發(fā)現(xiàn)了一個黑色的腦袋突然從松樹底下探了出來,盡管它僅僅只看了我一眼,就縮回了腦袋,可還是被我尖利的目光鎖定了。
由于它出現(xiàn)的時間比較短,所以我也并沒有看清它到底是什么東西,但我有一種感覺,這家伙并不小,因為在潔白的地雪上突然出現(xiàn)一個黑色的腦袋是很明顯的。我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那個地方,希望它這再一次探出腦袋來??墒俏业攘税胩欤蓸涞紫略贈]了動靜。
大嘴看著我問的道,哎——你看啥了?我沒有說話,而是快速的站了起來,把那兩只野雞扔到他的身邊。走到沙棘林旁邊把槍拿了起來,然后回過頭來對大嘴說道,你在這里等著,千萬不能睡覺。我一會兒就下了來。
說完我拿起槍栓急沖沖的就向著那棵松樹底下爬了上去??僧?dāng)我剛剛踏上南山坡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南山坡里的雪更厚。坡上的雪已經(jīng)到了我大腿的根部。由于南山的陰坡上很少見到太陽,所以那里整個冬天都是背陰狀態(tài),溫度在整個冬季都在下二十度左右。從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開始,就會下一層積一層,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年應(yīng)該是第三場大雪了,可想而知,背陰處林子里的雪是多么的厚。
我剛剛往上爬了沒有超過五十步,就有了放棄的打算。我心里暗想,要不算了,說不定剛才是我眼花了。要上到那棵松樹底下去,最起碼得走二三十分鐘。算了算了,我一邊勸著自己,腳步也不由得往下滑著。就在我準(zhǔn)備要放棄的時候,溝底的大嘴突然間喊了起來,大哥,我看見啦,黑色的腦袋上有白花紋。我看著并不算遠(yuǎn)的大嘴,想問問他,看清到底是啥沒有?可還沒等我問出來,大嘴又說話了,快點上去,離你不算太遠(yuǎn)。
我沒再說話,而是仰著頭往那棵松樹底下又看了過去?;蛟S是我離那棵松樹比較近,所以被一道不算陡的小石崖?lián)踝×艘暰€。
我回過頭來,對著大嘴搖了搖腦袋,示意他我看不見。大嘴的喊聲再次傳來,快上快上。我又回過腦袋,仰著頭往上看了一下,然后長長的吐出一口氣,又艱難的往上爬去。奈何坡有點陡,雪也太厚,我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只往上爬了不到十米的距離,然后氣喘吁吁的回頭看著大嘴,我想說話,也想告訴他,放棄吧!這他媽根本就上不去呀!
可該死的大嘴居然在溝底里喊了起來!加油——加油!看著他的樣子,我渾身冒著雞皮疙,心里罵道,二十來歲的人了,怎么會是這個樣子?怪不得沈燁說他腦子有點不“幾瞇”(伶俐)。我皺著眉頭,對著他揮了揮胳膊,示意他不要說話。那種煩人的聲音終于戛然而止了。山林里終于再一次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我回頭看了看剛剛上來的那條路,那條路已經(jīng)是一條模模糊糊的雪溝了,此刻離大嘴也是二三十米的樣子。我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出來,心里給自己鼓著勁,在往上十七八米也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也就上去了,看看上面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經(jīng)過一番艱難跋涉,我的手終于拉住了那棵松樹上被積雪壓下來的松樹枝,我隨手一抓,胳膊一使勁,雙腿蹬地,終于爬到了松樹底下。我本想坐下歇一會兒再說,就在我上去的一剎那,一條黑影就跑到了松樹底下消失了。盡管它的速度不是很快,可由于它離松樹太近,頃刻之間,他就躲到了松樹后面,失去了蹤影。
盡管我呼呼的喘著粗氣,但還是端起了槍哆里哆嗦的往松樹后面移動。這棵松樹很粗,一個人是抱不住的,所以松樹后面是什么樣子,我并不知道,只能端著槍慢慢的往松樹后面挪動?;蛟S是真的累了,或許是氣氛有些壓抑,我的身體以及雙腿止不住的顫抖著,可我的眼睛依然死死的盯著松樹后面。
我端著槍一邊往松樹后面挪動,一邊瞄著,可當(dāng)我繞到松樹后面之后,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東西,讓我很是奇怪。我把槍從肩膀上拿了下來,直起了腰,讓長時間弓著的腰緩一緩。我在原地停留了兩分多鐘,然后又端著槍輕輕向松樹后面繞了過去。當(dāng)我看到松樹底下的動物腳印,我才看出來,剛才在這里玩著的東西應(yīng)該是獾子。松樹底下密密麻麻都是它們的腳印,從腳印也能判斷出來,這里并不只有一只獾子,起碼在三只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