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大嘴罵道,你倆吵吵別扯上老子。我的話音剛落,前方又傳來了沈燁不耐煩的喊聲,快點快點,餓死了。大嘴沒再說話,只是默默的加快了腳步,又轉過一個山彎,在雪白的溝底里,就看見了沈燁那模模糊糊的身影,或許是他看見大嘴扛著東西了,他手里的手電突然就亮了起來。結結巴巴的喊道,你你——扛的是啥?
大嘴嘿嘿嘿的憨笑了幾聲說道,老子扛的是驚喜。把你的下巴捂緊了,可千萬別掉下來!還沒等大嘴說完,沈燁就跑了上來,我很明顯的聽見他說話的聲音都帶著顫音,在哪撿的?大嘴反駁道,你給老子撿一個試試。很快,沈燁就跑到了大嘴跟前,結巴巴的說道,快放下來,讓老子看看。大嘴牛逼哄哄的把狍子扔在了地上,牛氣朝天的說道,看吧看吧!再看你也看不到老大活捉它的時候了。那才叫牛逼呢,可惜呀,你沒看到啊?
沈燁哆哆嗦嗦的在狍子周圍轉了一圈,一邊用手電照著,手電的光照在了狍子的脖子底下,他抬起頭來,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道,真是活捉的?此時的大嘴猶如變了一個人一樣,他不緊不慢的又從口袋里掏出煙來,給我和沈燁每人發(fā)了一支,點燃后抽了一口說道,老大終究是老大,他的身手,你是沒看到?太牛逼了,簡直太牛逼了。
這時,沈燁的手電又照向了我,一種埋怨的語氣說道,你咋不叫我呢?這時,他的手電光照在了我的身上,看了我一眼說道,我靠,你身上怎么弄的那么多血呀?沈燁突然間的一句話嚇了一跳,我連忙低下頭來看向了自己皮襖,只看見我的皮襖上血紅一片,我很好奇,按說我抱著它在他脖子劃了一刀,不應該把血弄在我身上呀!
我還在想著咋回事,身邊的大嘴跑了過來,在我身上摸索著說道,你受傷了?我被他突然間的舉動給愣住了。于是我在我身上摸了摸說道,沒有呀!大嘴又喊到,你皮襖上很多血呀,你看不見嗎?我看著皮襖上的血說道,奇了怪了,哪里來的這么多血?這時,沈燁又來到了狍子旁邊。在狍子背上摸了一遍,再看他的雙手,也被鮮血染紅了。
大嘴蹲在沈燁旁邊,也伸出了一只手,這時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上全是血,我突然想起來,大嘴手上的血就是在狍子死了以后,他撫摸它脊梁的時候摸下的,我突然想到,這狍子很可能以前就受了傷。怪不得我才能活捉了它。
沈燁看著我問道,你確定沒事?我沒理他,扭頭對大嘴說道,快扛著回吧,回去再說。大嘴扛著狍子走在前頭,我和沈燁走在后面,給前邊的大嘴照著亮。沈燁扭過頭來問道,咋抓住的?于是我一邊走一邊把我上去以后的情況跟他說了一遍,聽的他一愣一愣的,一邊又惋惜的說道,早知道的話,我跟你一起上去了。我笑了一下,說道,你上去也沒啥用,人越多越容易出問題。有個伴就行了。
大嘴或許是聽到了我和沈燁在聊天,于是他頭也沒回的說道,其實呀,你應該上來看一眼的,老大從懸崖后面躍出來的時候,簡直太帥了。可惜呀,你再也看不到了。我卻是笑了一下說道,老三在的話也行,沈燁卻是說道,哎——,這一點我比不上你,在夜里我不如你!包括反應,膽量還有其他的一些東西。這一點我服你。
沈燁的話音剛落。大嘴又說道,我是真服了,然后又看著沈燁說道,要是我跟你一起的話,這只狍子肯定就跑了。老大是真的穩(wěn),感覺跟他在一起沒有任何害怕可言,卻又覺得順理成章。我打斷了大嘴的話說道,快回吧,餓了!山溝溝里突然安靜了下來。再也沒有了說話聲,只有一陣陣咯吱咯吱的腳步聲,顯的空曠而又悠長。
二十多分鐘以后,我們回到了屋子里,灶里的火在燃燒著,從灶口射出的火光把屋子里照得一片通紅。昏暗的油燈也亮著,但在灶臺口里射出的火光下顯的那么卑微。鍋里騰騰的冒著熱氣,發(fā)出一陣陣輕輕的沙沙聲??谎厍暗臓t子已經(jīng)被火紅的木炭燒紅了,發(fā)出一股干鍋的味道。屋子里雖然不是那么暖烘烘的,但感覺也溫馨了許多。我坐在炕上,對沈燁說道,趕緊下掛面吧!餓的不行了。
沈燁點了一下腦袋,揭開了鍋,一把掛面下進了鍋里,然后蹲下來又往灶里加了一些柴火。我從炕沿邊拿起沈燁剛剛放下的手電,來到了剛剛放下的狍子旁邊,用手電在它的背上仔細得翻看起來。我要看一看它是被人打的,還是被山貍子抓的?這一點我必須要弄清楚,若是山貍子抓的,那也就算了,該怎么著就怎么著,可若是被別的獵人打傷了,狍子再被我們抓到,這件事可就有點麻煩,這么厚的雪,只要稍微有點經(jīng)驗的獵人跟著它的腳印,就能找到它,然后再跟著我們的腳印尋到我們的屋子里。到時候可怎么辦呢?畢竟后天我們要去給燕子過生日的,萬一我們不在的話,我這里還有兩只狍子一張狐貍皮,萬一丟了可就賠錢了。
就在我在狍子寬寬的脊梁上翻看了一會兒以后,果然,在它脊梁旁邊發(fā)現(xiàn)了一個豌豆大的沙眼,然后再從沙眼往下找,才發(fā)現(xiàn),這顆鐵砂由它的脊梁旁邊打進去,又從它肚皮旁邊斜斜的穿了出來。我猛然間抬起頭對著老三說道,媽的,這只狍子被人打過,只是傷的不厲害跑掉了。
大嘴連忙從火爐旁邊走了過來,好奇地說道,你說這只狍子受傷了,我沒有理他,因為我覺得跟他說這樣的事情就和對牛彈琴差不多,但我還是點了點頭,然后又看著沈燁說道,萬一明天被人找下來,我們該怎么辦呢?畢竟人家打了第一槍。
沈燁也從灶臺旁邊走了過來,蹲在了我旁邊,接過我手里的手電也看了看那個槍眼,好似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么厚的雪,難道這山上還有別的獵人?我點點頭說道,看這個沙眼,也是新鮮的,或許是他們上來打獵的時候,也遇到了大雪回不去了,所以才留下來繼續(xù)打,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情況和我們差不多,畢竟快過年了,人們閑下來沒事打點肉吃倒也正常。看來我們后天得留一個人在這里了,不然我們?nèi)コ粤孙埢貋恚瑑芍会笞右矝]了,狐貍皮也沒了,可就完蛋了。
可大嘴提高了嗓門說道,怕個球,若是那些人真的敢拿我們的東西,我們也可以跟著腳印找到他們,怕啥!再說了?我們明天也不走,燕子后天才過生日,怕啥呢?明天繼續(xù)上去抓獾子去,不要想太多,如果是真的被偷了,找到他們我弄死他。
這時,一股糊味彌漫開來,我抽了抽鼻子說道,什么糊了?沈燁慌忙的站了起來說道,除了面條,還有啥呀?說著他就往灶臺邊跑去。
面條雖然糊了,但吃起來依然很香,畢竟那可是真正的白面做的。等吃了晚飯,我們就早早的上了炕準備休息了。畢竟,在那個年代,也沒有什么娛樂項目,更何況是在這深山老林里。而我卻帶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毫無睡意。我雙手交叉枕在頭下,仰望著滿是白霜的屋頂?;蛟S這就是我的性格,總是喜歡去想一些在別人眼里無所謂的事情。
或許這就是人性,有的人天生豁達開朗,坦坦蕩蕩。而有的人活的總是心事重重,郁郁寡歡。而這一切都是天性使然,卻也萬難更改。所以!人與人是不同的,有的人生下來就有一定的領導能力,卻與文化修養(yǎng)沒有太大關系。在以后的歲月里,我總是聽到有人勸另一個人,什么事不要想太多,郁郁寡歡也是一天,倒不如開開心心過一天。這句話表面上看很有道理,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的放下心里的那些事情,活的自由自在呢?
昏暗的油燈在灶臺上發(fā)出昏黃的燈光,時不時發(fā)出一聲輕輕的脆響,隨著輕輕的一聲——啪,燈芯上就會冒起一陣青煙。我身邊的大嘴或許是看我想的入神,于是用肩膀輕輕的撞了我一下問道,想啥了?想的那么出神?我扭過頭看了他一眼,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在想,這里肯定還住著別的獵人,而我們這里會不會安全呢?我想等給燕子過了生日,把剩下的兩只袍子和那張皮子拖回去賣了吧!放在這里總感覺不安全,萬一丟了,這七八天的辛苦可就白瞎了。
我的話音剛落,大嘴毫不在意的說道,我還以為你想啥了,這都是小事,我們聽你的就行,出來好幾天了,我也該回去和我媽說一聲,不然我也怕她擔心,大嘴突然說起了他的母親,我也想起了我的媽媽,這次和沈燁走的時候也和我媽說過,出來幾天就回去一趟報個平安。也省的她老是掛念,也該回去一趟了。